太保见小青犹豫,心知不妙,咬咬牙说道:“小青,你说实话,那面镜子我便送你了!”
小青一听,兴奋道:“真的?!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愿意送东西给我!”
她这个“送”字加了重音,要知道,平时送钱送礼的男客人也有,但他们自当另有所有,谈不上真送,而太保于自己无亲无故,又无其他关系,这一送才真叫“送”。
小青刚出口,又觉不妥,这等没羞没臊的话,在公堂上说,似乎不大合适,便脸红了下去。
太保却道:“嗯,送你,我说到做到!”他心中也盘算过,输了官司,镜子也是丢,反而还被众人曲解和耻笑,索性舍了镜子,至少能挽回自己清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一下,陆宝也急了:“小青,你可想好了,别为了面镜子,把自己搭进去了!”
小青能听出陆宝话中恶狠之意,一时又迟疑了起来,同时,堂上县官催促,众人喧闹起哄,她心中压力更大了。
突然间,她望了一眼台上张县官桌上的银镜,眼中一丝清明,脑中一顿脱口说道:“不管了!我就照实说,那镜子确实是这位小哥的,昨天下午他说过要3两银子卖给我的。”
顿时堂上一片沉寂,刘海富锁眉深思,刘琳儿张口呆住,陆宝咬牙切齿,县官和师爷相视无言,手中银票还没攥热,只有太保长舒一口气,起身抱手向县官道:“大人请明鉴!”
张县官尴尬道:“这……可是实话?”
小青忙道:“小女子不敢撒谎!”又指了指台上银镜,补充道:“我昨天留意过,那镜子绿色外环镶边上,刻有五片花瓣的雕纹!”
太保听后一愣,心道,这么细微之处连自己都未曾发现,她才摸过一会儿就看到了,不由暗赞其仔细。
张县官听后,拿起镜子端详,不禁眼神一亮,面色一凛,还真有雕纹!
刘海富见势不对,这才问道刘琳儿:“这镜子到底哪里来的?”
刘琳儿:“昨晚张乾送给我的。”
“张乾?”刘海富忽叹一口气,他早有听闻,知张乾这人不是什么规矩的生意人,最近又因赌欠债,料想这镜子也不是他的,心下暗叹糟糕。
就在张县官放下镜子,刚要说话之时,刘海富脑筋一转,忙上前道:“大人,**的话,怎可轻信?那面银镜可否让在下上前一看?”
张县官不知其用意,却还是答应道:“可以!”
刘海富上前后,那银镜只看两眼,便道:“此镜虽小,但清楚明亮,其工艺之精,在下生平未见,不知县官大人和师爷可曾见过类似的镜子?”
师爷会意,回道:“刘先生乃大商富,多年经营,自是见识广博,我听闻刘家收藏的珍奇之物也有不少呢,既刘先生都说未曾见过,那我们又怎会见过?”
刘海富呵呵一笑道:“师爷谦虚了,那么,这么稀奇珍贵之物,又怎可能只卖3两银子?”
这话一出,堂上所有人都纷纷窃语起来,本来都觉得3两银子一面小镜子贵得很,但经刘海富这一番铺垫之后,突觉这面小镜子远远不止3两银子。
刘海富见台下骚动,趁势向县官和师爷使个眼色,并走下台道:“大人,在下健忘,忘了看镜子上是否有雕纹,不知大人看到没有?”
张县官这才知道了刘海富的用意,说道:“我老眼昏花,没看清楚,师爷,你可看见了?”
师爷知道张县官只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是否要为私袒护刘家,他摸摸袖中银票,一口否定道:“没有!这镜子上并没有雕纹!”
众人哗然!
张县官也定下心来,指着太保和小青道:“那便是你二人串通说谎了,来人,男的重打二十大板,女的掌嘴十下。”
用完刑后,小青哭倒在地,嘴唇溢血,泣不成音,而太保也爬在地上,腰股巨痛,难以起身,他两手撑地,怒视这刘琳儿,面孔狰狞,以致于刘琳儿一时都不敢对视。
张县官一声令下:“散了吧!”并差人将银镜交回给刘琳儿。
刘琳儿接过镜子,仔细一看,竟真发现其镶边上有花瓣形雕纹,脑中一下乱了起来。
就在众人即将退场之时,不料太保突然直起身板,朝刘琳儿一个猛扑,将她手中的银镜拍在地上。
“啪!”银镜碎了!
只听太保还大声怒嚷道:“你这恶女,打碎了也不给你!”
张县官见状,一拍桌子:“大胆!竟敢在公堂上动手,是不服本官的判罚吗?”
太保:“我不服!不服!”
张县官:“竟敢如此狂妄,来人,给我押到牢里去,关他三天!”
太保被人押下去时,看见小青已经撑地坐了起来,酸红的鼻子,睁着哭花了的一双大眼,怔怔望着自己,不由心中生起怜意,在经过她身边时,轻声道:“对不起!”
待太保押下去后,陆宝来到小青面前,一脚踹在她头上,骂道:“臭****!等着瞧!”
……
三天过去,公历7月20日。
太保才被放出来,这几日坐牢,狱卒只给他喂水喂粥,以致于刚踏出大门,他就险些腿软摔倒,股伤未愈,身体又十分虚弱,没走几步,便找了个石阶小心坐下。
却见一名轻纱裹脸的女子一下坐到了他身边,虽然女子衣衫已旧,但太保仍能辨认出来:“小青?”
小青:“你出来了?这里有两个包子,拿着吃吧。”
太保接过包子,还热乎着,心怀感动地道:“谢谢,你怎会来这里,来找我吗?”
小青:“我只是来告诉你,先别回家,他们知道你今天放出来,找了人要到你家里去教训你!”
太保:“这帮混蛋!对了,这几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小青低下头去,片刻后竟哭了起来,开始向太保诉苦。原来小青因在公堂上说实话,得罪了陆宝,第二日,便在青楼遭到了多名男子的欺辱和猥亵,最后还被老板从青楼轰了出来,经历十分惨痛!
太保听完后既愤慨,又深为小青感到悲伤,他安慰了小青两句,伸手想要替其擦拭眼泪,不料小青脸上面纱一落,那原本美丽的脸蛋上,从颧骨至嘴角一道疤痕淋淋在目,新肉才刚长出,看上去十分可怖!
太保一时惊住:“这……”
小青一下又抚面哭了起来:“他们说像我这样的贱女人、穷女人,还学别人大家闺秀照镜子,简直痴心妄想,便用刀划破了我的脸!”
太保心中大恨,全身气得发抖,终于抓着小青双肩,对她说道:“小青,记得吗,我说过要送你一面镜子!”
小青:“可那镜子都碎掉了!”
太保:“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太保与小青告别后,在外面等到了夜晚时分才回家,却见屋里一片狼藉,心想定是那些混蛋没等到自己便如此发泄了一番。
然而经历了如此许多,太保已不会为这等小事感到烦躁了,他更加坚强冷酷起来,几年前,赵天德之时,他也成长了一些,但这次,却更是让他明白了这个社会的本质,于是他终于有了决心,要改变!
床铺已毁,他随意找了块木板,隔开冰冷的地面,睡上一晚,而明天,正是他与梁安再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