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圣山逢血祭
转眼已入秋，玄玲已在草原上待了半年。东胡族人跟着大汗迁徙到了月亮湖边。这里是狼族王室的秋季牧场。深秋时节，东胡人的围猎格外多，清晨外出打猎，傍晚回来喝酒，就是牧民们的秋季生活。玄玲总是在王族酒宴时，提着酒囊，一个人跑出来，坐在月亮湖边的石滩旁。石滩背阴，开着星星点点、红得像鲜血一样的曼珠沙华。
傍晚，秋风飒飒而起，广袤无垠的月亮湖水，泛起层层清波，渺渺茫茫。东方玄玲已换上了一身胡服，留起长辫，变成了赫连浑玲。一起来时，春暖花开，你们走后，一片萧索，一口一口得喝着东胡酒，任秋日西沉。
入夜时分，风停了。星河流入湖中，夜空和湖水融为一体。
“浑玲，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玄玲的辫子被人揪着，他知道一定是图雅郡主。
“别闹！”玄玲甩着头说。
图雅放开浑玲的辫子，笑着说，“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扎和哲雷一样的辫子吗？就是让你和我弟弟一样，乖乖听我的话！”虽然深秋，郡主上身只穿一件白色的貂皮抹胸。
玄玲面无表情的说道：“都要嫁人了，还这么闹！”
图雅突然跪坐，和玄玲面对面，可怜兮兮的说：“是啊，我都快要嫁人了，你还不抓紧时间啊！”
玄玲不解的问：“抓紧时间干什么？”
图雅挺着胸，叉着腰，眼睛笑着，一字一句的说：“你说干什么？你们龙族的男子都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玄玲红着脸，不再和郡主对视。
图雅微笑着，“好了，不逗你了。这两天你干嘛总来看狼血花？”
“你们叫狼血花？”玄玲皱着眉头问。
图雅答道：“是啊，这花有毒，误食必死。长的还像沾了血的狼爪一样，所以就叫狼血花，”
玄玲低着头说：“哦，我们叫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
图雅挠着头问：“为什么叫彼岸花呢？”
“没什么。”玄玲敷衍的答道。
图雅拽着玄玲的袖子说：“你明明知道，还不告诉我！父汗让你给我讲龙族的事情，你总敷衍我，我告诉父汗去！”说完起身就要走。
玄玲赶忙拉住图雅：“好了，别闹了。曼珠沙华，花开彼岸，有花之时不见叶，有叶之时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无情无义。”
图雅听了，撅着嘴说：“听起来好可怜。我明白了，你又在想你的孝琳了！”
“没有！”玄玲突然又变得面无表情。
“我们东胡人不说谎。”图雅低着头，慢慢的说，“放心，你会和你的心上人再见的！”
玄玲冷笑道：“怎么可能？进了宫，即使是死了，也要葬在皇陵中。你不了解龙族。”
图雅信誓旦旦的说：“真的，会的。”
玄玲不解地看着图雅，“为什么？”
图雅微笑着说：“我不就是你的心上人吗！就坐在你面前呀！”
玄玲看着图雅，想着面前这位姑娘，和孝琳一样，又嫁进皇室，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你好没意思！”图雅不再和玄玲开玩笑了，和玄玲面对面坐着，看着彼岸花，不知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玄玲看着星空说：“三年了，我也不是非她不娶。但想到他才十七岁，皇帝已经年过五旬。我的心里就扎着疼！他之后一辈子都要在深宫里度过。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盼着她得宠。”玄玲一边说，一边攥着拳头。
但没想到，图雅歪着头问：“什么叫得宠？”
玄玲又叹了口气，“算了，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那你把她抢回来啊！我们东胡男子，如果忘不了心上人，那就算是身中万箭，也要把心爱的女人抢回来！”图雅激动的说，“你是怕你们的皇帝吗？”
玄玲突然愤怒难忍，抓起石头砸向湖中，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日日夜夜都想刮了狗皇帝！杀尽赵氏皇族！”
图雅看着玄玲，手搭着玄玲的肩膀，“也许你有这机会！你会再见到孝琳的。相信我！图雅不骗人。”
“为什么你总这么说？”玄玲问。
图雅哈哈笑着，“我就不告诉你！”说完转身就走，边走边说，“萨满巫师在举行狼祭，要不要回来看看！”
玄玲跟着图雅，走到了狼山的圣灵山洞中，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狼族王室。玄玲没来过这里，只见洞中的石壁都是殷红色，上面画满了诡异的壁画。洞的最深处，挂着一个包金狼头骨，一张苍狼皮，旁边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萨满巫师，显得阴森恐怖
玄玲问图雅：“这是在干什么？”
图雅答道：“先祭长生天，再祭苍狼神。然后还要祭祀日月星辰，风雨雷电，还有死去的祖先，因为狼族要做一件等了两百年的事情。”
玄玲说：“不就是东胡第一美女出嫁吗？你才几岁？还等两百年！”
图雅笑着答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时，戴着鹰羽帽子和獠牙面具的萨满巫师，披上狼皮神衣，跳起圣舞，嘴里还不停念着着萨满咒语。一个东胡力士牵进洞里一头白鹿，然后绑了四蹄，按着鹿角，用利刃割喉。萨玛巫师用金碗盛满鹿血，在洞中每人的脸上都划了一道血痕，然后把剩下的鹿血泼在洞中的石壁上。东胡力士砍下鹿头，挂在狼头骨旁边。萨满巫师让洞里的王室成员一起跪拜。然后力士又拽进来一头黑熊，也是割喉、放血、砍头，挂在狼头骨旁边。
玄玲一边拜着，一边用汉话嘟囔着：“三清天尊请恕罪，徒儿是被逼的。玉皇大帝请恕罪，徒儿真的是被逼的！”图雅狠狠地瞪了玄玲一眼，他才不敢再捣乱。
仪式进行了很久才结束，玄玲纳闷地问道：“你父汗呢？他不用参加吗？”
图雅答道：“父汗在山顶，祷告上天，要三天三夜，有我四个哥哥陪着，其他人不许接近。父汗是凝血征服者，只有他有资格和长生天直接对话！”
玄玲问道：“什么叫凝血征服者？”
图雅郑重的答道：“父汗出生时，手中握着一块凝血，萨满巫师预言他就是统一东胡各个部落，带领狼族复兴的苍狼汗。”
玄玲说：“我们汉人管这个叫做金刚手！”
图雅生气的说：“什么汉人，你是我们东胡人！”
玄玲答道：“我是在凉州长大的。”
图雅问道：“如果我们和你最恨的大周皇室开战，你会站在哪一边？”
玄玲紧紧握拳，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