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寒冷的冬夜,天空不断下着雪,小雨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短衫,她蜷缩在牆角不断搓揉着双臂,藉此获得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前几天偷的钱早就用光了,那些花在吃的上面都嫌不够,哪裡还有馀力买保暖衣物,况且谁知道会突然下起大雪,毫无心理准备。
小雨拾起地上的髒报纸盖着自己,徒劳无功地抵挡劲风,不住地瑟瑟发抖,看来今天是难以入眠的夜晚,只能殷殷期盼明天的阳光。
同一条街上几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心有不甘地看了小雨一眼,他们已经接纳她是这个区域的新成员,不再刻意找她麻烦,不过这是他们挨了她几刀之后的结果。
作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尤其是身无分文的女性流浪儿,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心狠手辣才能保护自己,为了活下来没有什么道德标准可言。
小雨随身带着一柄小刀,哪怕她没力气但直接对准敌人要害,出手速度快狠准,最少都能为她争取时间逃跑,每次遇到危险都靠这招化险为夷,至今她还未曾被坏人逮住过。
而那把小刀更是小雨吃饭的工具,用来俐落且行云流水地划破目标人物的皮包,不着痕迹地摸走钱财,这种技术她相当在行。
小雨冷冷地回瞪那些流浪汉,亮出发着寒光的傢伙,示意他们别想趁她睡觉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否则有他们好受的。
流浪汉们心有馀悸地摸了摸眼睛上还在流血发疼的伤口,即使心怀不满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勉为其难地腾出个空间让小雨好生待着。
事实上,漫漫长夜小雨从没真正睡着过,她一向警觉性高,阖眼只是闭目养神,避免突发状况发生时反应不及。
刚收起小刀闭上眼准备休息,小雨勐地又睁开,天气实在太冷了,冷得头痛欲裂,她幽幽叹了口气,继而打算就这样漫无目的呆坐整晚,无聊之馀便伸手去接飘盪下来的雪花,望着它在手心慢慢融成水。
小雨把水倒掉,然后视线瞄到了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前天她从一名妙龄女子的皮包裡找到的,皇冠造型式样挺素雅,不是什么高贵稀有材质做的,她想也卖不了几分钱,索性留着自己配戴。
平时没机会获得饰品的小雨,格外珍惜这枚看似不起眼的小物,把它当成带来好运的幸运戒,不管它的前主人是谁,既然到了她的手裡就是她的所有物无疑。
小雨轻轻地抚摸戒指,彷彿童话裡卖火柴的小女孩,开始幻想一个接一个她渴望可是却从未拥有的美好事物,她想要幸福、温情,虽然她不是很确定那具体代表什么,无法清晰描绘出图景。
从小就是孤独,小雨没体会过亲情,也由于独自一人,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奋力与艰困的生活环境搏斗,对人防备心重、不信任人,彷若长满尖刺的刺蝟,与人的接触则是偷者与被偷者的紧张关係,这样也很难有朋友吧?
所以小雨暗忖大概如果有一天不再是单一个人,有人陪伴关心、互相信赖,应该即是所谓的美满了,而她相信指间这只独特的戒指会是个好的开端。
「终于找到妳了!」
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的高大身影落在小雨**冻伤的脚边,她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完全没发觉有人靠近,难道是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太过入神?
小雨抬头戒备地看着眼前按着自己膝盖气喘吁吁的年轻男子,不清楚对方找上自己到底什么来意,悄悄摸上置于小腿处的小刀刀柄,若对方意图不轨她马上抽出利器抵抗。
出乎意料之外,那男子挺直身子后望着小雨的眼裡毫无敌意,反而满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柔情,令没遇过这种情形的她呆愣当场。
那是留着一头飘逸长髮,温文尔雅,带着书生气质的俊美男性,他倏地蹲下身不顾小雨满身髒污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我找妳找得好苦!」
陌生男子以他好听的嗓音再度说出小雨不明所以的话,她勐然推开他,皱眉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也许他没有伤害她的动机大可放心,却有精神不正常的可能。
那男子怔了怔,似乎自尊心受创那样的反应,不过只一下子便释怀,咧开嘴从容地笑。
「妳不认得我没关係,我认得妳就可以。」
语毕,男子的视线飘到小雨手中的戒指,她这才会意过来他指的是戒指的原主人,不是她,仅是阴错阳差错过对的那位,而在这裡遇到错的人。
身为惯性窃贼的小雨本能地打量起男子的行头,全身衣着包括手錶都是昂贵的名牌,此刻她在思考如何在他离开前顺走手腕上那名表。
小雨想光是那块表的价值都可让她在郊区买到一栋不错的房子,外加不愁吃穿了,一生中没几次可遇见这样的好货,她一定得把握良机。
思及此,小雨站了起来,报纸滑落,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的男子当然也跟着起身,然后她佯装虚弱地软倒在他胸膛。
趁他注意力被转移好心以双臂扶她的间隙,她顺势拽住他的手,飞快熟练地脱下手錶,据为己有、落袋为安,整个过程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
小雨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站好,内心万般同情眼前的男子,第一次见面就送给他如此震撼的礼物,识人不清的无可奈何的代价。
得手后,当小雨快速在脑袋裡搜寻怎么开熘之时,男子温柔地握着她的手,露出安抚的微笑,彷彿试图驱赶她的不安。
只听男子以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对小雨轻声说道:
「走吧!我带妳回家!」
蓦地,小雨犹如五雷轰顶,家?家是什么概念?她全然不知所措,甚至忘了偷完东西逃跑要紧这最高指导原则。
男子二话不说,十分理所当然地把小雨带走,远离流浪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