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薄云天除了上午出去一下,其他时间都陪着顾芊芊。她不喜欢走动,大部分时间都是家里,读书看报,听听收音机,这种平静安稳的生活是他渴求已久的。他体会着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为了让她开心,他总是一旁滔滔不绝的给她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她的话向来不多,静静的听完,偶尔也会插上一句:“这个事情真有趣。不会是你编造的吧。”说罢也会莞尔一笑。
天气又恢复了炎热,周围没有一丝风,燥热的空气笼罩着大地,雨后的地表下有一股腾腾的热气从地面蔓延开来,燥人的蝉鸣声又重新回荡在空中。他们坐在树荫底下下棋,棋子已用去了大半也没有得出输赢,她捻着一颗棋子盯着棋盘凝神思考,他略带兴奋的瞧着,看她如何走下一步棋。其实他早已看出她的棋应该怎么走了,只是他特别享受这一刻,阳光温热,岁月静好。
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倔强的人,只要事情没有结果就不肯休兵。他把那颗黑色的棋子从她的手中接过来放在了棋盘上,然后抬头对她说:“你赢了。”她直着的身子靠在椅背上,从伍姐手里接过早已备好的凉茶喝了一口,才说道:“你果然是下棋高手。”她早就听说薄家少爷的棋下的是最好的,在这个临照城里没人是他的对手,今天她才领教了,传言也有真的。他倒一点也不谦虚:“我很乐意把下棋的技巧毫无保留的都教给你,想学吗?”她摇摇头:“那我岂不是夺了你‘临照第一下棋高手’的美誉了。”他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名誉罢了,没什么的。”
他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他对她说:“你先回房休息一下,睡醒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又要去哪里?不会又是带她骑马吧。她被他牵着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她想着昨天在马场的经历,还心有余悸。虽然一身骑马装把她衬得绰约多姿,可她压根不会骑马,和他们一起几位小姐太太兴趣高涨,早已麻利的换了装扮,纷纷策马奔腾去了。他满意的看着她这一身打扮,把她揽在身边轻声说:“果然是冠压群芳。”
她紧张地望了望他,侍童已经把一匹白色的马儿牵了过来,他握着她的手,安慰她说:“别怕,我会跟着你的。”开始的时候是有侍童牵着马慢慢的走,薄云天也骑着一匹马和她并排而行,给她讲着骑在马背上的注意事项。慢慢放松了一些,他示意侍童离开后就让她试着加速,开始的时候还算稳当,只是手里的缰绳抓的比较松,她整个上半身在马背上摇晃着。身后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薄云天回头看了一眼奔腾而来的孟祥麟,身边是他新认识的女伴白玉如。那白玉如本是戏子出身,如今攀上了孟祥麟,她便离开了戏班子一心跟着他。俩人像似正在比赛,各不相让齐头并进,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芊芊看着那俩人远去的背影,就问他:“他们是在比赛吗?”他‘嗯’了一声,得意的说:“祥麟兄的马术还是我教的呢,是不是名师出高徒啊。”她浅浅一笑,反问他:“你只教他如何骑马,怎么没有教他谦让和怜香惜玉呢。”
又是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只听得孟祥麟喊了一句:“骑快一点啊。”声音还没有落下,芊芊的马就惊叫一声奔跑起来,她冷不防地大叫一声,身体前倾后仰的在马背上颠簸着。接着就是一阵笑声,薄云天回头瞪了孟祥麟一眼,就赶紧加速追了出去。孟祥麟对白玉如说:“瞧把云天给紧张得,他啊,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在乎自己的女人了。”那白玉如说:“她不会骑马,要是因为你受伤了,薄少爷还不得把你给吃了。”孟祥麟也加快了速度,跟在薄云天后面:“不会的,我是在帮他们增进感情呢,再说了,他哪里舍得让顾芊芊受伤呢。”
薄云天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赶紧加鞭紧追在顾芊芊身后。他在后面不断地提醒她:“身体向前趴,手抓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她哪里还听得到,脑子里一片空白,被这样飞快的速度弄的头晕目眩,不知所措。
薄云天已经赶上来了,看她面色惊慌,吓的闭着眼睛。他纵身一跃跳到了她的马背上,双手紧紧一拉缰绳,那马的前蹄向上抬起在空气里悬了一会,就落在了地面上。她早已瘫软在了他的怀里,看着她惊恐的眼神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他紧紧地把她抱下马,不断地安慰:“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孟祥麟和白玉如也赶来了,冲着他眨眼。他就知道是这个家伙的恶作剧,他现在还真有点后悔没有教他怜香惜玉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着,只浅睡了一会就醒了。他已经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笑着问到:“怎么不睡了?今天我们去戏园看戏,不去骑马了。”说罢也忍不住笑了:“胆子这么小。”她的脸微微一热,便翻身朝里不再理他。
他们到的时候戏园里已经坐满了人,坐在二楼的孟祥麟正搂着白玉如说笑,看见他们过来才懒懒地说了一句:“怎么才来。”又看看他们相牵在一起的手,就笑着打趣他们说:“还真有点新婚燕尔的感觉。”她被说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在他旁边坐下。那薄云天却神情自若的回了一句:“你和白小姐不也正如胶似漆呢。”说话间就传来了一阵锣鼓敲打的声音,戏曲已经开始了。
白玉如是一个热情主动的人,她和顾芊芊也算是第二次见面了,便索性和薄云天换了位置,坐在了顾芊芊旁边和她攀谈起来。起初顾芊芊还能附和着说上一两句,可白玉如太过于热情,那高涨饱满的声音一直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着,她素来不喜欢热闹,被白如玉不绝于耳的声音吵的头大,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但出于礼貌,还是点点头作为回应,白玉如见她不说话,便也不好在继续滔滔不绝了。心想,果然是个冷美人。
白玉如对顾芊芊早有耳闻,当时她有意于薄云天,可孟祥麟就告诉她:“咱们薄云天薄少爷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他的心早已给了别人,你一个戏子没有机会的。”她问到:“是谁有这样的魅力?”孟祥麟道:“那个女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只是性子又倔强又冷傲,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说的太对了。可云天喜欢啊,爱的跟什么似的。”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刚才她们聊天的时候,薄云天频频扭头看看她,然后又欣慰地笑笑再继续看戏。就连一向豪爽大意的孟祥麟也发现了,便凑过身问他:“云天,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她,你会怎么办?”他心中一颤,没有她?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自从第一眼见到顾芊芊,他就认定这个人是他的,事实也是如此。他想也不想的就回答说:“没有如果,她这辈子都是我的。”孟祥麟又笑着问他:“你到底爱她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孟祥麟大跌眼镜,又觉得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