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天旱,那些草都晒得很干,我拿火机一点,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我躲到一边瞪大眼睛看着,生怕会从火里钻出什么邪门的鬼东西来。但直到一堆干草都化成了黑灰,啥怪事也没发生。
我又拿根烧火棍翻开灰烬仔细检查,再没找到那根绳子,这才放了心。不管你是什么邪门的东西,反正都怕火,这烈火一烧,一切化为乌有!如果真是高艳艳想害我,这会儿她找地方哭去罢!
我担心三瘸子回来会骂我,所以我又跑到镇上的杂货店,找模样差不多的绳子买来一根,拿回家看到有点太新了,就把绳子放到地上拿脚用力搓,直到弄得毛乎乎的脏兮兮的才肯罢休。
三瘸子到了晚上才回来,那时候我早已打扫好了院子,新买来的绳子就被我扔到院子里。三瘸子进屋门的时候,我注意到他还看了一眼那绳子,他肯定是不放心,怕我把绳子扔掉了。
晚饭又是一顿猪肠子,吃完后,三瘸子就和我聊了聊我爹的事。他说我爹还没判,不知道法院为何拖这么久。他说等我爹判完了刑,我才能去看他。还有,他提到高艳艳,说跳楼摔死的那女的,一直没有亲人去认尸,现在一直停在医院的太平间,等有人交上钱,按了手印才能火化。
我心里发毛,我说我杀猪的时候怎么看到高艳艳了呢,原来这女鬼的尸体还在阳世!说不定她阴魂不散,害了我爹又来害我,对了,那包老鼠药就是高艳艳送的。按时间推算,她送我巧克力的时候,那会儿说不定已经摔死了!那根麻绳儿,也一定是她搞的鬼,幸亏我把它给烧了!
“叔,你信这世上有鬼吗?”我忽然问三瘸子。
“鬼?鬼你个头!如果世上真有鬼就好了,我娘如果变成鬼,我也想再看她几眼!”三瘸子骂了我一句,又陷入了深思。其实,我娘就是鬼,我还见过她一次,但三瘸子不信有鬼,我索性就不提这事了。
三瘸子家没电视,连个收音机都没有,我俩聊了一会儿就困了,三瘸子倒在光板儿席上就打起了呼噜。我又打了一会儿坐,练习那龟息之法,等实在是困了,然后收功睡觉。
迷迷糊糊中,我忽然听到猪的惨叫声,那声音好刺耳!我睁开眼,看到那头被我杀死的小黑猪,脖子上还突突突地向外喷着血,它瞪着乌黑的小眼珠,拧着小尾巴,迈着小碎步就向我冲过来。
我靠,这小猪怎么没死?我记得三瘸子已经挖走了它的猪心,难道没有心的猪还能活?但不管我相信还是不相信,反正那小猪眼看就撞到我身上!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就跑,杀猪刀呢?杀猪刀哪里去了?我向地上找,三瘸子也不见了,难道是他把杀猪刀带走了?
我在前头跑,小猪在后面追,我跑得慢,它跑得快,眼看就要追上了!这可怎么办?我正着急,忽然听到外面有个女人喊,“向上跳,抓住那根绳子!”
我抬头一看,梁上正垂着一根麻绳儿,我靠,谁系上去的?这不是吓死人么!我想把绳子解下来,但小猪还在后面追我呢!对了,猪不会爬墙,也不会跳高,我只要抓住那绳子,把身子吊起来就没事了!
我在屋里跑了几圈,抬眼瞄准了那麻绳儿,两腿一纵,两手就抓住了绳子。再将两腿收上来,那小猪嗖的一下从我脚底跑了过去,它哼哧哼哧地喘粗气,在我的脚底跑了几圈,但够不着我的身体。嘿嘿,够不着我了罢,你这个小死猪!
不过,我忽然感觉哪儿有问题!刚才谁在叫我向上跳的?还有,我这脖子里凉嗖嗖的是怎么回事儿?我低头来看,就看到有双女人的手,惨白惨白的,从我身后探出来,搂住了我的脖子!我的娘,这是谁?我猛回头,就看到一个大舌头的女人正对着我笑!他娘的离我如此之近,那简直是鼻尖对着鼻尖儿啊!
不过,光离得近了还不够吓人,眼前这女人瞪着白眼珠子,上面没有黑眼球啊!还有,那舌头耷拉着老长一大块,敢情再也收不回嘴巴里去了啊!他娘的吊死鬼,我今天非把你脑袋掰下来不可!
我已经顾不得害怕了,这时候害怕有啥用!还是豁出去了,我举起拳头,对着吊死鬼的耳朵根子就打了过去……但是,我忘了我两手正攥着绳子了,我现在身体正悬在半空呢!我这儿一松手,身子就往下一沉……
然后,我看到那吊死鬼笑了,那大舌头摆来摆去,乐得身体一颤一颤的!
我的两条手再也举不起来了,我的脚尖也够不着地面啊!我的身体悬在半空呢!我难道会飞?错了!我他妈的被人吊起来了!我脖子上正勒着一根绳子呢!
我喘不过气来,一下子就憋醒了,我一睁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三瘸子,这家伙睡得像死猪似的,靠,原来是做了一场梦!但不对啊,三瘸子怎么在我的脚下?我脖子上的确勒着什么东西,我脖子疼得要命,并且还喘不动气,我想举手解开这绳子,但我的胳膊只能抬起来一点点,根本就不可能够得着那绳儿!我想伸直脚尖踩到地面,但脚尖离地面还差半尺呢!
完了!我着了道了!上了吊了!“啊啊啊!”我想喊,但嗓子里只有丝丝地声响,三瘸子,你快醒醒啊!我现在已经眼冒金星了,用不了几十钞就要完蛋了啊!
我喊不出声音,也喘不动气,憋得难受,手脚乱舞,已经垂死挣扎了!三瘸子,你快睁眼看看,快来救我啊!我忽然听到身上传来啪的一声,原来是我那垂死挣扎的手偶然拍到屁股上!对,就这么拍!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动两手使劲拍打自己的屁股……
“啪啪啪啪啪……”那机械的拍打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小虎!小虎!你快醒醒啊!”等我再听到声音的时候,有人喊我的名字,他妈的就跟打雷一样,震得我头皮都发麻。我嘶嘶地喘着粗气,他娘的可憋死我了!我睁开眼,还是金星直冒。不过,就在那金星乱舞的后面,是三瘸子猪头一样的的脑袋,这家伙正张着大嘴叫我呢!
再向上看,那黑咕隆咚的房顶上,还垂着一根白色的麻绳儿。不过,那麻绳儿像是被人削断了,只剩下一小截在那儿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