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起了个大早。营里众将军大都还都没有起,巡逻兵井然有序地巡逻,没有任何异常。我独自到城楼眺望,那李希烈居然高高挂起了免战牌。
我不觉想:这个奸贼,又想耍什么花样?云儿派去的细作不是说有人答应里应外合的吗,难道是暴露了?还是找她问问清楚的比较好,这么想着,我便径自朝着云儿住的帐去了,到了门口,没有听见任何声响。我心下狐疑,这丫头怎么今天还没起来?不应该啊,她平时起的可早了,而且每天坚持锻炼,还跟我说是为了活的更久一点。
“喂,老三,你不是要活的——”我说着掀帘进账,瞬间呆住,将剩下的更久云云生生地吞了回去。
只见地下狼藉一片,满地的陶瓷碎片很是起眼,但最起眼的还是对面的那张床。夏颖趴在床边,头塞在云儿怀里,打着呼噜。而云儿的手臂则环着夏颖的脑袋,也睡得正香。我瞬时的反应就是绝对不能被旁人瞧见了,不然我妹妹的名声就毁了。我蹑手蹑脚地跨过满地狼藉,走到床前,轻轻地推了推夏颖。其实,要不是怕引来他人,我真想扇他两巴掌的。
夏颖抬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大概是睡懵了,问一句:“干嘛?”
“我还问你干嘛呢?起来!”我咬牙切齿的揪起他。
“我——”夏颖这才清醒,但是这种状况他自己大概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眼中满是纠结的味道。
这时,云儿也醒了,她爬起来,揉揉眼睛,还没搞清楚状况,就问我:“二哥,你干嘛呢?有没有水,我想喝水。”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了杯水递过去:“给,不能喝酒还喝,喝死你。”
“谢谢!”云儿喝罢,这才清醒。
她见两个大男人立在自己床前,不解,抬头问道:“你们这是?”
夏颖听了之后面皮微抽,躲出离我一丈来远的距离,估计他连撞死的心都有。云儿果然什么都不记得,这种情况,我确实杀了他的心都有。
最后,夏颖抬眸满眼幽怨地看着我,就差给我跪下了。
我被两个人气的不轻,于是冷哼一声道:“云儿,你告诉二哥,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啊?”紫云挠着脑袋想半天道:“他对我做什么?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你昨晚跟他睡同一屋,你什么意思?妹妹,你想嫁人就说,二哥准备准备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你这样算什么?啊?”
“等等——等等,你是说——他昨晚在这儿?”云儿这才醒悟。
“要不然呢?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气的想要吐血。
“我真不知道。”云儿顺口道。
我气的整个翻白眼了。云儿急忙开口哄我:“二哥,你别生气,我是说我不是喝酒了嘛,所以就————”
“所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气的抬手想打她,但终究没有下得去手。
“还真不记得了。”云儿咧了咧嘴,挤出一丝笑。
“夏颖,你跟我来。”我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走,夏颖咬了咬薄唇跟着我出来了。
我们走了之后云儿伸了伸懒腰,待低头看时,赫然夏颖的披风盖在自己腿上。她愣了半晌,喃喃自语一句:不是吧!他真的在这儿过夜了?可是自己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最后,她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脑袋,下床,叹息一声,又自言自语道:“常言道:喝酒误事,看来还真不假。”
我拉着夏颖一直到了郊外,一路走来我们两个一直一语不发,我慢他也慢,我快他也快。最后,还是夏颖开的口,他咳了咳淡淡地道:“钊,我真的——”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双手环胸冷声怼他一句。
“我真的没跟云儿怎么样?请你相信我。”他揉了揉额角,眼中满是纠结。
“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是真怎么样,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将你的骨头泡酒喝,骨髓——”我气的有些口不择言,边恐吓他边张牙舞爪。
夏颖吓得边抬臂阻我,边连连后退,还好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没敢真打疼他。良久,他见我发泄完了,才讨好他道:“钊,骂完了?骂完了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夏颖啊夏颖,你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喜欢我妹妹就追嘛,何必成天拉着个冰块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郭钊。”
“我——”
“因为你的身份吗?没事,只要我妹妹嫁了你,你肯定如虎添翼。”
“钊,我不想她卷进这场纷争。”
我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样子,不觉叹息一声,其实我也不想云儿过得太辛苦。最后,我只能岔开话题,说起另一件事情:“还有,我怀疑,怀疑你就是她师兄,对不对?”
“不是。”夏颖立刻否认。
“不是?”我探究的看他一眼,然后半开玩笑道:“那你就更应该加把劲儿了。你看,云儿周围那么多男人,先有他那个不知死了没死的师兄,后有杂七杂八的师叔们门下的那些崽崽们,如今又有太子,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焦宇对云儿也是有意思的。”
“宇?他不是有宁远寺的那位吗?”夏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看着他那紧张兮兮的样子,不觉心下失笑,于是故意信口开河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嘛,总之我看他看云儿的眼神不对劲儿。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我怀疑他就是云儿的师兄。虽然我不知道师祖师叔们都在隐瞒什么,但我一定会继续追查下去。”
“喔,那你对于她师兄死了这件事是什么看法?”夏颖若有所思地问我。
“两种可能。第一,如他们所说,死了,但这死亡的背后恐怕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第二,就是根本就没死,至于为何隐瞒这肯定又藏着秘密。”
“那要是没死的话,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是呢?”
“你和焦宇。”我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呵,我都说我不是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神闪躲的厉害。我不觉勾了勾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于是来了一句:“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不是你,就是焦宇,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那祝你好运。”夏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与我擦在而过,想要乘机溜走。
我挑了挑眉,唇角上勾,轻哼一声道:“颖,你想溜走?”
夏颖顷刻僵住,缓缓地退了回来,冷若冰霜的脸上浮起难得的一丝笑意,颔首道:“二爷恕罪,属下再也不敢了。”
“你呀!说你什么好呢?想在我眼前溜走,还得好好练几年吧?”我说着戳了戳他,我就是想激他,我倒想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表情冷冷的,唇角微微上勾,低语一句:那倒未必。
“那好,改日切磋。”我拍了拍他的肩,挑衅的来了一句。
没多久,夏颖留宿云儿帐内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入东宫,太子怒不可遏,直接奔汝州而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下来接连数日,李希烈一直高挂免战牌,朝廷的军队也只能干着急。
突然一日,我们收到朝廷来信,说这一切都是周曾等人所为,李希烈受人蛊惑,想要投降,让大军切莫攻城。皇上不知,可是我们却清楚这些都是李希烈的阴谋。果然,没几天我们便得到消息,李希烈与朱滔联手了。
云儿一袭白袍立于帐中,时不时用修长的手指刮刮她那精致的小脸蛋,似乎在思虑着什么?我随手倒了杯茶水,微泯一口问:“老三,你在想什么?”
“我是在想关于李希烈投诚这件事情。”
“投诚?妹妹,你我都是跟李希烈打过交道的,你觉得可能吗?”我押了一口茶,觉得她的想法真是天真的要命。
“这么说二哥也不信?”
“当然不信,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皇上的圣旨都下了。对了,你派去保护颜真卿的人有没有消息?”
“有。”
“快说说。”
“被杀了。”紫云长嘘一口气道。
“湘荷死了?”我愣了半晌才问。看来,李希烈手下真是人才济济,我水云间出去的人都失手了。
“嗯,不过消息还是传了回来,颜老被转移到龙兴寺了。”
“龙兴寺?那咱们把他救回来?”
“他不会来的,我已经派人去过了。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分裂李希烈的注意力。对了二哥,我听说太子来营地了?”
“嗯,和钦差大人一起来的,不过道现在没有现身,怎么,你想他了?”
“哪有?”
“看看,脸都红了,还说没有,走去看看吧。”
“好。”
我们兄妹二人说着去了主帐,进去时见只有太子和夏颖二人,夏颖颔首跪在地上,太子负手而立,眸子幽深,见我们兄妹进来显然有些意外。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一路辛苦了。”我们兄妹俩作揖道。
“免礼!”太子语气很冷,带着淡淡的火药味。我大概也猜到火药味的缘由。
“颖,现在云儿也在,本宫想要当面对质,你敢不敢?”太子回身一甩袍角,缓缓地坐到凳子上,冷声问。
“臣——”没等夏颖刚一开口,紫云已经跪到他旁边,抬手示意夏颖什么都别说,然后一甩刘海抱拳道:“太子哥哥,有什么不悦,您冲着我来,不要为难颖哥哥。”
我被自己的唾沫呛了呛,这丫头居然这么护着夏颖,我还是头一次见。
“郭紫云,你给本宫闭嘴。”太子显然是在压抑自己的怒意。
“太子哥哥,嘴张在我身上,凭什么你说闭嘴就闭嘴啊?”
“你——,那好,本宫问你,大家都在说的你和颖的一些传闻,是否属实?”
“属实,怎么,你吃醋了?”云儿翘了翘唇角,肆谑的笑了笑。她这表情无疑是火上浇油,太子被起得不轻。
但他俩一见面就开火,这是见惯不惯的事儿了,所以我和夏颖只能相视无言,各自耸耸肩膀,摊摊手。
太子大概是想乘此机会试探试探云儿,所以他叫我过去,然后我俩咬了会儿耳朵。最后,我只能装模作样的演戏,其实我也想知道妹妹的态度。
“太子殿下息怒,属下知道这件事是云儿对不住你,可是您也不能这么迁怒于自己的兄弟啊,来先消消气。”我忙给太子倒了杯茶恭敬地递上。
“钊,你别插嘴,夏颖擅离职守的事情父皇已经知道了。夏颖有违皇命,理应当斩,但念在其护主有功的份儿上赏100军棍,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夏颖听了不觉瞪了瞪太子,太子暗使眼色给他,他似乎有点儿明白但又有点儿不明白,但是这戏还得陪主子演下去。
“太子哥哥,这是不是太重了,100军棍会死人的。”云儿果然中计,咬了咬薄唇担心的道。
太子回身,眸子凌厉,顿了顿道:“怎么,难不成你想替他挨棍子?”
“可以吗?”云儿满怀期待的看着太子,希望得到他的应允,她那样子像极了西风面馆里面一天混吃混喝的菜菜。菜菜是只小狗狗的名字,因为是个“素食”主义者,特别爱吃蔬菜,但前提是有肉肉的菜,光菜它也不吃,光生肉也会嫌弃,要和菜一起炒熟了才肯吃。我们欺负它只给菜菜,它就跟前跟后地摇尾巴,所以取名菜菜。是希望它能够时刻勤勉,然后节省点油油肉肉,可是实验证明,根本无效。我和云儿捡到它时它眼睛都还没睁开,身上湿啦吧唧的,也许一生下来它母亲就死了,也许一生下来就被主人抛弃了,总之它的出身应该很是可怜。当初捡它是因为觉得我们就如同它一般可怜。那天,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有些沉闷,我俩由于“无恶不作”,我娘实在气的不行便打了我们,我俩那么一耍小性子模仿坊间的小孩子,来了个离家出走,什么都没带就跑出了府,并咬牙切齿地发誓再也不会回去,那年我俩四岁半,但已经是京城的小混混了,捉弄过的人不计其数,教书先生见我俩只能绕着走,小打小闹也就算了,那天我俩居然暗算了皇上的叔叔,也就是代宗的皇叔,我娘的爷爷辈儿,弄了他一身池塘里的黑泥,不巧的是被皇上撞了个正着,更不巧的是这件事当今太子李诵也有份儿。虽然老皇叔说没事儿,小孩子嘛,但是唐代宗怎么也得个皇叔面子,于是严惩了皇孙李诵。我娘再怎么娇惯儿女,不吓吓我们也就说不过去了。菜菜跟了我们这么些年,情感至深。菜菜的本事云儿也学到不少,就如用水汪汪大眼睛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