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也说了,他确实为百姓做过一些值得称赞的事情,总不能一棒子将他打死吧。”太子倒是和紫云杠上了。
“但如今他反了,亲手将他经营的一副太平详和给毁了。就犹如你养了一条蛇,成天地逗你开心,结果突然有一天回头咬了你一口。李希烈就是皇上养的那条毒蛇。”紫云倒是不让,立刻反驳道。
“好了,别争了。我早就说,藩镇要不得,爷爷在的时候就应该‘拔了’它们,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我出面来了这么一句,太子和紫云这才“休战”。
“二哥,你说的轻松,藩镇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说拔就拔,哪有那么容易?我看,即使爷爷在也不一定会处理的好。自古削藩必起争端,这是在所难免,只是没想到这次后果会变得如此严重!。”
我给云儿递一个眼神,心说,这丫头怎么回事,我只是不想她跟太子吵,结果她倒是跟我怼上了。怼我就算了,还失言。
“云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其他州也反了?”太子妃觉得有些不对,于是问道。
“嗯,李希烈与河北藩镇朱滔、田悦等勾结,据许州,自称天下都元帅、建兴王,并铸行军都统印。看来,是要与朝廷对抗到底了。皇上本来今日早朝是要商议此事,刚好接到八百里加急文书,这才没有说此事,估计现在已经又召重臣殿后议事了。”紫云将暗卫报来的消息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大家,还加上了自己所想。
“扣!扣!”敲门声响起,紫云摊了摊手淡淡地道:“看吧,说曹操,曹操到。”
“谁?”坐在门口的王世平问来人。
“是老奴。”果不其然,门外传来俱文珍的声音。
“走吧,看来父皇召见咱们了。”太子说着起身,众人也跟着起身,开门。
俱文珍迎上来道:“殿下,皇上让您马上回宫。”
“嗯,有劳公公了,走吧!”太子应了声,示意俱文珍带路。
“那快去吧,我们几个在这儿唠会儿磕。”太子妃送我们一群男人到门口,为太子理了理衣领柔声道。
“诸位都跟老奴走一趟吧!皇上说了,你们年轻人的意见有灵性。”俱文珍见几个姑娘只送到门口,于是顿了顿说。
“我们也去?”云儿皱眉问一句。我明白她心中的疑虑,圣上平时召见女眷议事都是单独召见,秘密商讨,说是为了避免外人说闲话,什么女人干政之类的,可是这次怎么这么开明了,公然召见她们。
“皇上说了,云郡主的意见最有见地。”俱文珍说着脸上堆满了笑。
“公公谬赞了。”云儿欠身还了个礼。
“父皇早该这么做了,省得我成天为了见他还骗母妃。”唐安公主很是欣然地道。
“好了,赶紧走吧,不然皇上等急了。”俱文珍招呼大家快走。
延英殿,皇上已经打发走了一帮老臣,负手而立等着我们。
我们本来还打算行礼,只见皇上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好了,朕叫你们来的原因你们都知道了吧?”
“是。”
“好,那有什么好的建议,都提出来,不要有所顾忌。”
“父皇,那些老臣都怎么说?”李谊抢先问。
“别提那些老东西,他们总是尔虞我诈,不管提的是什么意见,都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互相倾轧排挤,朕看了就心烦。谊儿,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吧。”
“儿臣觉得,这藩镇的气焰决不可姑息,应该派兵镇压。”李谊颔首道。
“父皇,儿臣认为不妥。”太子立刻反对道。
“喔,那你说说看有何不妥?”
“父皇,李希烈谋反这背后的原因想毕父皇比谁都清楚。”太子直谏不讳。
“殿下!”太子妃听了忙拉了拉太子小声道。
“蔷儿,让他说。”皇上顿了顿道。
“父皇作为一国之君,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兑现,所以儿臣以为派人去劝降为好。一来使生灵免遭涂炭;二来如果劝降成功,我们就不费一兵一卒而屈人之兵,何乐而不为呢?”
“嗯,太子的意见不错,你们还有谁有不同的意见?”德宗若有所思地道。
“皇帝舅舅,云儿有话讲。”云儿倒是从不谦虚。
“说吧!你这鬼丫头又有什么鬼主意?”皇上不觉笑了笑道。
“云儿以为应该做两手准备,边劝降边屯兵逼他,就不怕他不降。”紫云扇柄一下一下地打着手心。
我明白她的不安,李希烈如今已经和朝廷撕破脸皮,劝降成功的可能很小,为免生灵涂炭,将劝降作为首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李希烈何其聪明狡猾,况且他为官多年,能没一两个眼线吗,要是真的屯兵,他肯定会发现。想到这里,我开口反对一句:“皇上,臣以为不可。”
“喔,有何不可?”皇上抬眸,眼中满是不解,因为我们问道兄妹俩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今日破天荒地意见不同,让他有些不习惯。
“皇上,百姓常言官逼民反,如果咱们屯兵,就等于给了李希烈谋反的正当理由。到时,他就会说是朝廷逼得他无可走,将一切的责任推给朝廷。”我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话虽这么说,可是李希烈已经和朝廷撕破脸皮,谋反在先,怎么能完全怪罪于朝廷呢?”云儿倒是也有她自己的理由。
“父皇食言在先,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唐安公主李玥若有所思道。
“父皇兑现诺言就好了,何必非得兵戎相见。”义阳嘟了嘟嘴,叹了口气道。
“皇上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就等于出尔反尔,如何立威于天下。”大哥沉默半响总算吱声了。
“对啊,如果皇上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有有人效仿。到时候,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李希烈出现,到了那时候,就真的麻烦了。”王世平叹息一身淡淡地道。
“说来说去,臣觉得还是云儿的意见可行。好处,咱们不能给,咱们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然后再施施压,说不定就成了。”韦宥刮了刮下颌若有所思道。
“那要是不成呢?”薛钊有些担心地道。
随着薛钊这句话落,我们一帮人又吵成了一片。
“朕也觉得云儿的意见可行。”良久皇上才表态。我们一帮人的争论也才停住。
我们一众人面面相觑,不再言语。我们都知道德宗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再争下去就是枉然。这些枉然的事情我们平日里都作为喝茶之余的谈资,谈到中间往往会争的热火朝天,最后会由太子出面,然后我们大家举手表决,算是为太子将来作为君主积累些经验。
皇上见我们不再说话,而是查他的颜观他的色,不觉哑然失笑,于是轻笑一声说:“朕知道你们各有见地,只是作为一国之君,朕不能以篇盖全,得采取最中庸的方法来处理事情。你们来之前,朕跟卢杞也谈过了,他的想法和云儿的一样,所以朕决定采纳这种方法,至于派谁去朕倒是还没有人选,你们说说看派谁去比较合适?”
“李希烈年轻气盛,居功自傲,是得选个厉害一点的角色去才行。”太子低着头看着脚面,若有所思。
“父皇,儿臣愿往。”李谊倒是主动请缨。
“不行。”云儿一听舒王要去立刻开口反对。
我知道她的顾虑,李希烈是武将,为人耿直,最看不惯那种打出生就含着金汤勺又飞扬跋扈的王子们。而李谊自小被皇上娇生惯养,飞扬跋扈、锋芒毕露,要是对上年轻气盛的李希烈,舒王必死无疑。
“云儿,怎么就不行了?是本王不够格吗?”李谊见云儿持反对意见,很是不悦。
“殿下够格,但是您要是去劝降了,谁领兵征讨?”云儿顿了顿淡淡地道,我明白她的用意,她想阻止李谊去见李希烈。可没想到李谊会那么不高兴,所以只能退了一步。但没想到她这句话几乎决定了后来的全局,这些便是后话。
“云儿这么说也有道理,那派谁去呢?”李谊咬了咬薄唇叹口气问。
“父皇,儿臣愿往。”太子也主动请缨。
“不行!”这次皇上立刻反对,这是他作为人父的私心,他就这么一个能真正帮上他忙的亲生儿子,绝对不能让他去冒险。
“父皇!”太子还想争取。
“什么都别说,绝对不行,你还是留在朕身边,好好学学怎么处理政事吧。”皇上负手而立,不给太子任何机会。
是人都看得出皇上的私心,我不觉想:原来皇上平时对太子那么严厉都是为了他,是一个父亲太望子成龙罢了。于是顿了顿淡淡地道:“太子殿下,您是储君,就别再任性了,这宫里还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你处理。”
“怎么,还不情愿?朕告诉你,别说去劝降,这征讨的事儿你也别想插手。”
“父皇!”
“好了,父皇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太子妃急忙劝解道。众人也急忙给太子使眼色,太子这才不再做声。
“好了,朕和卢杞说谈过了,他说颜真卿是四朝元老,德高望重,忠贞正直、刚毅果决,名重海内、人所信服,是此行的不二人选。你们几个认为如何?”
“嗯,确实只有他最够格,儿臣怎么没想到呢?”李谊应道。
众人互相望望,不再言语,算是默许。
“那好,就这么定了。李谊听令!”皇上已经开始下命令了。
“儿臣在!”
“朕封扬你为州大都督兼诸军行营兵马元帅,奉旨征讨藩镇,荆襄、江西、沔鄂等道节度使任你调遣,即日起程。”
“儿臣领旨!”
“郭铸、郭钊听令。”
“臣在!”
“朕命你二人即刻校场点兵,领兵五万,陪同舒王前往汝州助哥舒曜一起征讨李希烈,不得有误。”这话一出,我算是想明白昨日皇上召见云儿的原因了。
昨日云儿回来之后说皇上问她,目前要启用得力大将谁当居首,她推荐了哥舒曜,原来皇上已经派哥舒曜去了汝州。
“臣领旨!”
今早我得到消息,皇上命左龙武大将军哥舒曜为东都、汝州节度使,让他率领凤翔、邠宁、泾原、奉天、好畤行营兵马几万余人征讨李希烈。
“韦宥、薛钊听令。”
“臣在!”
“朕命你二人即刻校场点兵,领兵两万,前往江西,助曹王韦皋一臂之力。”
“臣领旨!”
“夏颖听令。”
“臣在!”
“给朕好好看着太子,要是让朕知道你徇私,为你是问。”
“是!”
“王世平。”
“臣在!”
皇上说到王世平时脸色顷刻变得沉了下去,良久叹了口气道:“你走吧!趁朕还没有后悔之前。”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王世平还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如此对他,有些不解地问。
这些我和太子都知道,可是一直以来不知道怎么对他说而已。
“父皇,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赶走他呢?”一直沉默的义阳公主立刻跳了出来。
“你给朕住嘴。”德宗沉着脸冷声道。
“我——”云儿立刻拉了拉义阳,义阳这才顿住。
“好了,都下去吧,朕想休息会儿。”德宗叹了口气,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