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给我!”
姜老头话语空洞,伸出的双手都有些颤抖,显然方才与灭阳的对峙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他本就身体内有郁结,神识海又受冲击,难有蓄力。
炽烬上人盯着姜老头,气质和煦,发丝随风舞动,遮住了她的眼眸,看不出她的神情。她将怀中的小流云托在手掌中,缓步走下了台阶。
“你是谁,跟这小娃娃什么关系?”
她说话很轻,却好似充满魔性,使人听之,精神一震。
姜老头顿时语塞,他与流云什么关系,总不能说是他在山岭中捡来的小娃娃。
见他说不出,炽烬又走近了一步。
“这娃娃天生神骨,肉体透灵,我料想是某位神修之后,你这邋遢老儿,定是做了什么无良之事,偷走这婴儿,我说的可对?”
她语气坚肯,好似是她亲眼所见一般,声声通透姜老头心神,振聋发聩。言语中竟有扰人心智的魔性。
“你……这就是我的小娃娃,你给我。”
姜老头双手竟有些颤抖,常年孑然一人流放在虚空山岭,他的心智都已有些退化,根本无法辩驳炽烬上人的叱问,只能一直强调这是他的小娃娃。
“莫不是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凭此婴儿要挟他人不成,断然不能容你这恶徒。”
炽烬上人话音未落,衣袍猎猎,掌中突然生出一股无名的紫色火焰,火焰汹涌,感觉可以焚烧世间万物,她并未多言,举掌便拍向姜老头天灵。
姜老头还在着急怎样说明小流云就是他的,谁料想这看似温和的炽烬上人突然出手,若是被这手掌拍上,怕是要尸骨全无。
手掌落下似是闪电一般迅速,眼见就已触及姜老头的蓬糟糟的乱发,只听得一声闷响,姜老头直直倒飞了出去,炽烬上人也后退了两步,脚抵台阶勉强站稳。
“炽烬,你过了!”
洪大的声响轰隆隆划过天际,自后院缓缓走出一位妇人,须发花白,但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面容娇艳,年轻时必是艳绝一方的仙女一般的人物,她拄着一根剑尾拐杖,整个人气质锋锐,似是一把利刃,横插天宇,破碎虚空。
绝尘见着来人,神色惊异,急忙迎上前去,伏身跪倒。
“姥姥!您怎么出关了?”
“我再不出关,你这欺天岗内要出人命!”
她将绝尘扶起,拄着拐杖来到姜老头跟前,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是这妇人出手,断了炽烬的掌势。
“穆寒影!”
炽烬上人话语有些冷漠,方才她杀招被阻,脸面已然有些挂不住,此刻她浑身似是有光影在流转,紫气笼罩飘升,背后隐隐居然有鸑鷟虚影浮现,气势提升到了极致。
那名为穆寒影的妇人眼中闪烁精光,身着衣袍无风飞扬,整个人似是一把利剑,斩乾坤,灭星宇,锐不可当,其头顶隐约悬浮一把华丽巨大的阔剑,四周的尘埃都被斩碎一般,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与炽烬上人遥遥相持。
灭阳带着紫耀神女退到远处静静观望,绝尘也被穆寒影的气势隔开,只剩姜老头横亘在两位天修惊人的气势之中。
姜老头坐起身来,看了看鸑鷟阁炽烬上人,又望了望欺天楼穆寒影,乱糟糟的胡须像是被飓风侵袭的稻草,他挠了挠头,跳起身来,顶着两人的气势慢慢挪向炽烬。
两人气势达到了鼎盛,互不退让,一凤一剑针锋相对,碰撞之处,空间都似被拉扯到扭曲,形成了一道无形风暴。姜老头处于风暴中心,身姿形态也受其影响,行为扭曲,但并不能阻止他接近炽烬。
“他是何人,这是一具怎样的肉身啊!”
紫耀大呼,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她的师父便是天修者,她知晓天修之境恐怖的实力,这二人境界还在灭阳之上,处于风暴之中,肉身无恙,堪比真龙!
灭阳眼中阴晴不定,方才他与姜老头交手,并未有肉身接触,若是近身,怕是他要落了下风啊。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瞬时发生,尽在电光火石之间,姜老头已经靠近了炽烬。
“你要作甚!”
炽烬惊呼,此刻若是被侵扰,穆寒影再落井下石,怕是难有好下场,顾她心急如焚,气势都有些颤抖,穆寒影冷哼一声,向前迈了一步,气势更近,隐隐有炸雷声轰隆在两人交锋之处。
姜老头嘿嘿一笑,伸出黝黑油腻的双手,抓向炽烬胸前,她怀中流云酣睡,眼睑微颤,这番折腾,他有些转醒的迹象。
“老头,莫要自寻死路。我乃鸑鷟阁的阁老,你若再向前,必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炽烬有些气急败坏,将鸑鷟阁搬出,姜老头来自深山荒岭,哪里知晓鸑鷟阁,听闻炽烬的威胁,面色不改,毫无犹豫一把夺下小流云,以肉身硬抗炽烬外泄的气势,脚步打转,冲出了圈外。
穆寒影见炽烬上人气势稍被打断,又向前走了三步,一步一天音,每走一步气势更胜一筹,便是这三步,炽烬便难有抵抗,虚空之中,剑斩飞凤,大剑悬于天地之间,嘤嘤作响。
炽烬气势崩散,脸色发白,全身紫气紊乱,凝而不散。她一招手,脚尖点地,向后飘飞,泄尽了所有气势,轻飘飘落在驭剑楼前的台阶之上。
“欺天楼,果然欺天,这般待客之道,我也算是见识了。”
她长抒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说道。
她表面无恙,实已有暗疾,需要多日调养才能复原,两人之间仅是气势较量,并未真正生死相抗。
穆寒影拄着拐杖,慢悠悠走到姜老头跟前,这才开口说道:
“你是客,他也是客……”
她见着姜老头怀中的流云,面色凝重,话语都停顿了片刻,思索一番,她才转过身来,望着炽烬上人。
“你炽烬想在我欺天楼杀我的客人!哪里问过我这主人一声了吗?”
她语气狠厉,毫不退让,利剑一般直击炽烬心神。
炽烬脸色泠然,继而竟有些狰狞,狠狠盯着穆寒影与绝尘,忽然哼笑一声,冷若寒冰。
“旁人不知,我还能不晓,这孩子天生奇骨,肉身透灵!你欺天楼想占为己有!”
她冷笑连连,满脸不屑。
“这老头身怀奇珍,却不知藏拙……”
她话说一半,不再言语,似是心有所忌,转而对着紫岚宗神女紫耀说道:
“你不是要去大爻皇庭么?跟我回鸑鷟阁吧!”
说罢,纵身飞起,凌空而立,向着紫耀招手,紫耀神女看了自己师父一眼,飞身站在了炽烬上人身旁。
达到天修便可勉强飞行,炽烬更是已有化天期境界,可携带人穿梭于天地,境界越高,凌空时间就越长。
炽烬只瞥了一眼“驭剑”牌匾,头也不回,飞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