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情一时兴奋,急火攻心,吐血晕了过去。胡守仁赶忙施救,亏得吴情有一定的内功修为,很快便清醒过来。
“吴大哥,你这是咋了呀,吓死我了,怎么说着说着吐血了呢。”胡守仁急道。
吴情平息了一下,然后给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给他讲了出来。只不过,略过了吴道人一案可能跟严嵩有关的一段。这个也是张居正特别交待的,要防范被严党的人知道这个事情。胡守仁和戚继光虽然一片赤诚爱国之心,不像是严党,但吴情还是留了一些底线。
“你怀疑汪直就是那个王姓富商?”
“很有可能,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
“那等胡总督的计划成功了,汪直归顺的时候,你就可以找他问个明白了。正好你跟我同回去,让戚将军也见一见你,他一直说要代山东百姓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呢。”
“这话就太客气了,只是我心中所牵挂的,就是此事了。”
“这个你放心,等到了杭州,戚将军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次日,吴情就随胡守仁上路去往杭州府。徐渭见多了个吴情,便问胡守仁此人是谁。胡守仁便说是偶然遇到的戚继光和他在山东的故交,顺路去见戚继光。徐渭虽说心中觉得奇怪,但也不愿同喜欢胡闹的胡守仁多纠缠,只是提醒他此行任务重要,切莫发生意外。胡守仁胡乱应承着,这事儿便糊弄过去了。
徐渭是江浙一带有名的大文豪,自小便是文采斐然潇洒倜傥,这种生性逍遥的人注定考场不得意,几番碰壁之后他便跟随了胡宗宪做了幕僚。胡宗宪奉旨驻守江南防御以五峰船主汪直为首的倭寇集团,徐渭献计,因为汪直一直有归巢之意,便利用汪直的家人大打感情牌,籍此表达大明招安之心。经过与汪直义子毛海峰的一番接触,毛海峰表达了汪直愿意归属朝廷,但是要先见一见家人的意愿。胡宗宪身为总督,自然不会亲自来徽州接汪直的家人,这个重任便落在了徐渭的身上。他本想找戚继光为他保驾护航,但海防形势严峻,戚继光离不开,便排了胡守仁护送徐渭。胡守仁第一次独当一面,自然兴高采烈的领了任务。能遇到吴情,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队伍中有汪直年迈的家眷,行进速度自然不能很快。徐渭又是个潇洒逍遥之人,一路上游山玩水,尝遍美食。胡守仁也是个贪玩大大咧咧的人,乐于跟徐渭行这个美差美事。这可苦了吴情,心中焦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胡守仁宽慰他毕竟已经有了眉目,当先放松下来调养好身体为要。
几日后来到了南直隶应天府,徐渭和胡守仁去见胡宗宪,胡守仁让吴情乔装成亲兵跟随着。吴情本就是一肚子急火,更不愿意乔装打扮做什么亲兵。但拗不过胡守仁一再恳求,说有惊喜给他,也便答应了。
众人见过兵部左侍郎兼直浙总督胡宗宪,此人乃是当朝的红人,无论是皇上还是严嵩,都及其器重他,故而才让他坐镇江南。吴情观看此人,人到中年,自是成熟老练,显然是在官场打磨许久方可到达的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之境界。
徐渭向胡宗宪汇报了一路的情况,胡宗宪夸奖了胡守仁一番,正准备打发他下去休息。忽然外面一阵嘈杂,一员武将冲了进来,正是多年不见的戚继光。
戚继光先同胡宗宪和徐渭见了礼,胡宗宪道:“戚继光,你不老老实实的守着卫所,到这里干嘛?”
戚继光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末将这番是专程来找徐先生的。”
“找我?找我何事?”徐渭很是奇怪。
戚继光兴致勃勃地拿出一张图纸,铺在了桌子上。众人上前围观,戚继光指着图纸道:“这是末将新发明的一种武器,可以用来对抗倭寇。”
众人顺着他的指示看图,只见图上画着一根长长的像竹子的棍子,前端分了几个岔,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胡宗宪摇头道:“这是何物,能对抗倭寇?”
戚继光道:“我叫它狼筅,是用江南特有的大长毛竹制作,前端插上铁枪头。”
胡守仁笑道:“戚将军,您的画技也太差了,画这东西谁也看不出来是啥。”
戚继光敲了他的大脑袋:“又不是给你看的,徐先生能看明白就好了。”
徐渭捋了捋胡子,笑道:“这个东西的制造我大概能明白,但是怎么使用这个狼筅,你还得跟胡大人解释解释。”
戚继光一施礼:“这个自然。末将带兵与倭寇对战多年,发觉倭寇的长刀及其锋利,我大明配备的武器难以与之抗衡,便动了改革创新武器之念。倭寇通常作战经验丰富,似乎又有其独特信仰,故战斗时往往勇往直前,毫无惧意。而我大明兵士通常少经沙场,操练时勇武非常,但面对敌人冲杀过来便心生胆怯。有此狼筅在手,可阻敌冲锋,又可给我军士壮胆。待稳住了阵脚,再由精锐之兵对敌,便胜券在握了。”
胡宗宪道:“听你之言,似乎有理,但还要实战检验啊。”
戚继光道:“这个自然,待狼筅造成,我便操练兵士。三个月,便可练成,到时若倭寇胆敢来犯,就可以一验了。”
徐渭沉思片刻,道:“我还有些改良方案,若是加以桐油,再涂抹毒药,效果更佳。”
戚继光道:“果然是徐先生,改良之后更佳。那这三千杆狼筅,哦不,三千杆改良狼筅,就拜托您了。”
胡宗宪笑道:“好么,你这一下,就给徐先生派了任务。那本督的文书事儿谁管啊。”
徐渭道:“三千杆,这戚继光的胃口还不小。胡大人,恐怕有些文书,要您自己费心写了。”
胡宗宪苦笑道:“本督的笔杆子,当年也是名震京城,不逊色于你徐渭徐文长呀。只是许久未动了,要活动活动手腕先。”
戚继光赶忙再施礼:“多谢胡大人,多谢徐先生。”
徐渭道:“先别道谢,我也有个事儿交代你办。”
“何事?末将必赴汤蹈火。”戚继光问道
“倒不必赴汤蹈火,就是这个胡守仁,又吵又能吃,赶快给我带走。”徐渭装作怒道。
众人哈哈大笑,胡守仁摇晃着脑袋说:“吃点东西徐先生也要计较,真是文人最抠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