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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箱底的照片

奶奶有一只墨绿的箱子,搁在内屋西侧的墙角的架子上。倾倾很少见奶奶开那只箱子,偶尔几次见奶奶从里面拿出过一些首饰,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带上,事后奶奶就会把首饰擦洗干净在放进去。每次做这些事的时候奶奶的表情很严肃,好像有什么往事一不小心就被触碰到。奶奶的首饰里有一只是银色的簪子,簪头尖尖的,经过岁月的磨蚀有些发暗,簪尾是一只凤凰模样的造型。倾倾觉得簪子带在奶**上甚是好看。

有一次奶奶刚好打开箱子要取什么东西,恰好邻居微微妈妈喊奶奶过去帮忙。奶奶就顺手把箱子合上出去了。倾倾等奶奶走过去了很久,直到听不到奶奶和微微妈妈的说话声了,倾倾蹑手蹑脚的走进房箱子的西屋。倾倾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那只神秘的箱子,脑海中浮现过奶奶严肃的表情,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想看看那箱子里都有些什么。她搬过一只板凳放在木架旁边,先爬上了板凳,再把腿一翘,便轻松的爬到了木架上。

箱子就在自己的眼前,倾倾的心怦怦的加紧跳了几下。她掀开了箱子,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奶奶的那只装簪子的盒子,规规整整的摆在几叠衣服上。倾倾打开盒子,把簪子拿在手里把玩着,又对着窗口的亮光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想象着奶奶带上它的样子。倾倾决定自己带上簪子,一定美美的。她戳了好几次才戳进自己的羊角辫子,有几下她疼了嘴里发出斯哈的声音。带完之后,倾倾跳下架子,走到镜子前半转了个身心满意足的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美够了,倾倾又重新跳上架子,把簪子装进盒子里放在一边,倾倾又把上面的奶奶的几件衣服拿出来。这几件衣服平时没见奶奶穿过,看样子是年轻的时候穿的,还有两件男士的衣服。倾倾把衣服翻出来放在一边。衣服下面见到两只鞋子,是两只不一样的鞋子。一只是男士的,一只是女士的,由于放在箱底太久了,已经干瘪。倾倾把鞋子扒拉到一边,看到里面还有一块卷子一卷的布卷,倾倾打开看了一下是一块婴儿的襁褓,在最角落里还绣着几个字写着:秀清,一九八五.五月.十五日。

倾倾将布卷放在一旁,继续翻着。箱子的最底下有一张朝下放着的照片。倾倾把它翻过来,印入眼帘的是一名年轻的男子与年轻的女子并肩站在一起,男子的手亲昵的搭在女子的肩上。男子的眼神犀利而刚强,眼睛眯着像弯月,鼻梁高高的耸着。女子则是满脸的笑意,微卷的头发自然的洒落在双肩上,额头饱满,眼睛像一湾泓水一样清澈,薄薄的嘴唇因为微笑更加的迷人。倾倾失神的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一直这么凝视着,突然两只眼窝里充满了泪水,她觉得这两个人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亲切,他们会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吗?如果是那他们为什么从来不来看自己呢。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正在倾倾失神的想着这些的时候,听到隔壁传来微微妈妈的声音:”谢谢倾倾奶奶啊,这个鸡蛋您拿回去给倾倾吃吧,我今天多煮了一个“。倾倾听到了奶奶的一再推辞声。倾倾迅速的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把照片放回原位,再把其他的东西依次复原,迅速的跳下架子,朝屋外跑去,刚到门口就和奶奶撞了个满怀。奶奶一把抓住倾倾,把手里的鸡蛋塞到倾倾的手里:”微微妈妈给的,你趁热吃了吧“。

倾倾仰起脸看着奶奶,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水痕迹。奶奶狐疑的看着倾倾,刚刚在家里还好好的,怎么自己刚一转身,就哭成个小泪人似地。倾倾甩开奶奶的手,低下头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我去和微微一起分鸡蛋吃。奶奶摇了摇头走进屋里,她看到了木架旁边放着的板凳,箱子旁边还散落着一件衣服,她瞬间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她打开箱子把衣服叠整齐放进去,顺便拿起了箱子底下的照片看了看,瞬间泪水溢上了双眼,她是多么的想念这两个人啊,他们的音容笑貌一闭眼就能浮现在眼前,仿佛昨天他俩还亲热的凑在她的身旁夸张的要帮自己揉肩。

奶奶回忆完把照片放回原处,把箱子合上,出门去找倾倾。但是她把倾倾常去的地方找遍了就是没看到倾倾的身影。她甚至把河边都找到,也没找到。她着急了,站在菜园的边上把双手拢在嘴边使劲的喊着:倾倾,倾倾。拉长的声音在村庄上回荡。

“奶奶,我在这里”奶奶听到了声音仿佛就在自己的身边传出,她四处张望着也没看到倾倾的影子。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当她准备再次呼喊的时候又听到了倾倾的声音:”奶奶,我在这里“。奶奶这时才发现倾倾是爬在了菜园边上的槐树上,正在摇头晃脑的看着自己,两只小脚丫悬在空中,来回荡着。

孩子的脸变的就是快啊,刚才还满脸泪痕,这会就雨过天晴了。奶奶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上了,她一边安抚倾倾不要动,一边想回家拿梯子。就在这一溜眼的功夫,倾倾已经像松鼠般从树上滑下来,溜到奶奶的身边。奶奶一把抓过倾倾前后左右的端详了个遍,看身上有没有划伤的地方。

奶奶蹲下身来,把倾倾揽在怀里问道:”倾倾为什么爬到那么高的树上,多危险啊,摔下来怎么办啊“。

倾倾盯着奶奶的眼睛小声的道:”是微微哥哥教我的。他说多爬树就能长得像树那么高。等我长到树那么高,爸爸妈妈就回来看我了“。

奶奶听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乖倾倾,咱们回家啊。奶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槐树花烙鸡蛋饼“。说完便牵着倾倾的手往家里走去。倾倾低着头跟着奶奶往家里走,走了一会突然停住了。奶奶回过头来,正对视上倾倾那执着的小眼神。奶奶似乎觉察到倾倾要问什么。

“奶奶,箱子底的照片上的人是谁啊?”倾倾就这么突兀的问了。奶奶还想躲闪,找一些话语搪塞过去。

“他们是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倾倾把可能的答案直接抛给了奶奶。

奶奶抚摸着倾倾的脸庞慈爱的说:“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呀。你看你的眼睛长的多像妈妈,嘴巴长的多像爸爸。还有啊,你的鼻子跟奶奶最像了。”奶奶嬉笑着,轻轻的揉了下倾倾的小鼻子。

“奶奶,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死了?”倾倾突然问了奶奶这个问题。

奶奶被问的措不及防:“没,没有啊,你的爸爸妈妈去了远方,等你长大了他们就回来了。”奶奶有些磕巴。

“你骗人,你骗人”倾倾哭着说,:“微微的哥哥告诉我,我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是被那条河淹死的,是他的奶奶告诉他的。他们永远不会回来看我了”倾倾一边说一边哭,同时甩开奶奶的手,向远处跑去。

奶奶几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把她揽在怀里。倾倾在奶奶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倾倾,倾倾,你听奶奶说,以前因为你小,奶奶不敢告诉你,怕你伤心。”奶奶把倾倾搂的更紧了,生怕一不小心倾倾从她的身边消失了。泪水在她脸上肆意的纵横,她搂着倾倾泣不成声。谁能理解她这么多年内心是多么的悲伤。有多少次她渴望自己醒来那两人依旧守在自己的身边。但她知道倾倾需要她,她不能倒下。倾倾已经没有了爸爸妈妈,再也不能没有奶奶,无论再难再苦她也咬牙坚持下去,她要等到自己的宝贝孙女披上嫁衣的那天,将来还要照顾小倾倾。

自那以后倾倾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不再抱着幻想等自己长到槐树那么高爸爸妈妈就回来看自己了。但是她的爬树习惯却养成了,每当自己悲伤失望难过思念的时候,她就爬到树上去,看整个村庄,看微微哥哥被爸爸打,看耸入云端的大山,看那条清澈的从山间流出,环绕着村庄,又向远方流去的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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