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试剂标定错了
贺书记怎么也挽留不住林帆，只得在两点四十分左右让他自己走了。这之后，贺书记就忙了起来。他先是找来了保卫处长，让他和沈冶保卫处联系关于刘红军的事情，果然，有这件事，而且，刘红军所做的事情，和林帆讲述的完全一模一样。
派去了解刘成贵最近发来的金精粉情况的，是一个生产调度室的新来的大学生，他也很快的回来告诉贺书记，刘成贵确实在最近发来一批硫金精粉，七天前已经到了厂专用线的站台上，当时供应处还特别关照，让在当天就采了大样、提小样、上滚筒、分样、送检，抓得很紧，第二天下午，结算单都出来了。转运到九号露天货仓，打算就在这三五天，就送去配料入炉。这批金精粉好像是被特殊照顾，还不到一个礼拜，就要被送去配料。一般是没有这么快的，起码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在林帆说的两个重要情况都被证实以后，贺书记立刻组织精干力量，兵分两路。一路由保卫处长带队，带了四个精壮的小伙子，直接到南冶宾馆九楼九零三房间去请刘成贵父子。一路由退休的黄总工程师，他带了几个原来从供应处退休的采样制样工人，提前来到九号露天货仓，等着刘成贵父子来了好重新采样。
下午三点钟，刘成贵和他的老二儿子刘宏运接到了财务处的电话，说请他们不要外出，晚一会儿，有人来给他们办理汇款手续，先给他们付伍佰万元。他们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财务处的小袁，一个是供应处的老李。小袁听了这个消息就向刘成贵祝贺道：“老刘，真有你的。我们刚刚收回了八千吨粗铅的货款，不到两个亿。马上就得支付的却有三亿多。昨天开会的时候，还在为这笔钱用在哪些方面争论不休。根本没有考虑还原料款的欠账，更别提欠你的金精粉了。原打算，等到再有进款了才会给你一些，没想到，今天就决定给你汇五百万，你的活动能力不小啊，连我都不知道。你得请客！”
供应处的老李，也笑眯眯地，一双小眼几乎挤成了一条线，讨好的说：“老刘，这笔款这么快就下来了。跟我们积极配合，抓紧时间采样、制样、提前拿出化验结果，有一定的关系，确实需要请客慰劳慰劳我们。”
刘宏运还有些不满足的说：“说好了是给打一千二百万的，怎么只打五百万？”
小袁笑了笑说：“知足点吧你，五百万还嫌少！要是看厂里当前的资金缺口，有可能一个子儿都不给你，最快也得半年以后。不信，问问你爸，他和薛处长可是谈了不少。”
刘成贵看了看小袁，就对他儿子说：“小袁说的不错，昨儿晚上薛处长还对我说，让我等一下吧，这次的粗铅款，一点儿挤不出来。我还想着，下一次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呢。没想到今天就给办五百万，够意思。好，我们请客。晚一会儿，小袁和老李负责，把这次给咱们帮过忙的都请上。”
于是，小袁和老李就忙着商量都通知谁，刘宏运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心想，昨天晚上打牌小袁赢了八百、老李赢了两千，难怪他们都这么热心。虽然说打牌老是让他们这些人赢钱，心里怪不舒服，可是，自己和老爸干的这事儿能离开得了他们吗？
刘成贵心里想的可不是这样，他觉得是给薛处长送去的贰拾万元起了作用，心里盘算着下一次是不是再多送一些。就在这时，他听到有轻轻地敲门声，他忙说：“门没有锁，请进来吧！”
房门一下子敞开了，房子里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房间显得小了。老李一下子就认出来先进来的那人是保卫处长，他的小眼睛一下子比平常扩大了一倍，半张着嘴愣在那里。小袁看见他这幅表情，有些不明白，待到转过头来，见到是保卫处长带了四个彪形大汉，也愣住了。
刘宏运见一下子闯进来五个不速之客，有些恼怒，带着怒气说：“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刘成贵是认得保卫处长的，他满脸带笑的迎上去说：“我认得你是保卫处的领导，这时候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儿吗？”
保卫处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倒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不过是化验室的人出了点儿差错，把EDTA的当量配错了，这一来，有好多化验结果都得重做。所以请你们一起去重新取样，得麻烦你们一块儿走一趟。”
刘成贵当然看出来了，由保卫处长来叫他们，肯定不对头，但他脸上却没有表示出什么，只是连连答应：“好！好！好！”
刘宏运却没有看出来个眉高眼低，不识时务的说：“化验室出错了，要重新取样，打个电话，我去就行了，让我爸去干什么？”
保卫处长还是不紧不慢地说：“这是领导交代的，有什么意见，你直接和领导谈就是了。小徐、小马你们两个陪刘师傅他们两位去黄总那儿。我得和这两位谈谈，稍晚一点我再回去。”
从保卫处长身后走过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对刘家父子做了一个请吧的手势。刘宏运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刘成贵用眼色阻止了，示意儿子跟着走。
等到刘家父子和小马、小徐出了门，保卫处长慢慢走向惊慌失措的的小袁和老李，他先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盯着他们两个看，把他们看得心里更毛了。保卫处长嘴角露出一点微笑，有点揶揄的说：“你们两位，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好像是厂里的职工吧？”
他这么一问，早把小袁吓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还是老李能沉得住气，强作镇静的说：“我是原料处的，他是财务处的。我看你好像是保卫处的吧！来，抽颗烟。”他连忙从衣袋里掏出一盒中华烟，从中取出一颗烟，递了过去。这时，他瞄了一眼对方的眼神，伸出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路。
保卫处长原来似笑似不笑的脸上，突然满脸怒气，狠狠地说：“你们两个一个财务处的、一个供应处的，上班时间到这儿干什么来了？我们正在调查他们两个的问题，拘留和搜查令都办下来了。小王，拿给他们看看！”那个被叫做小王的，向他们挥了挥手里的两张纸。
小袁被吓坏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和他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来玩玩……”
那个小王颇有些讽刺意味的说：“说得轻松，只是来玩玩，明告诉你吧，那两个人出了问题，就是和供应和财务有关系。你们两个凑这个热闹，既然是在现场，少不了也得搜查一下，避免转移证据。”
两个人一下子慌了，异口同声的说：“我们绝对没有什么问题，请你们……”
保卫处长决断的说：“你们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给我说也没用，一会儿会有人和你们谈的，你们给他们说吧！你们也真会玩，玩到了现场来了，搜身的事情是免不了的。你们要是愿意配合，就自动把身上的东西拿出看看。”
小袁和老李看了看保卫处长的脸色，知道不是开玩笑，就乖乖的把自己身上的东西往外掏。他们身上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老李拿出来的一大叠钱很是引人瞩目，小袁的那叠钱相对就少了些。
保卫处长指指那些钱对他俩说：“你们没事身上带着这么多钱干什么，各自点点有多少？”
那两个在搜查东西的，其中一个说：“他们肯定昨天晚上在这里赌钱，这里有几副牌。”
保卫处长笑了笑对小袁和老李说：“他们是通过打牌向你们进贡吧！说说你们各自拿了人家多少钱吧？”
老李哭丧着脸说：“我这是三千五百，那里头可有我带来的八百块钱呢。”
小袁也是心惊胆战的说：“我这儿是一千五，有我自己的七百。”
保卫处长看了他们那个样子，调侃地说：“这都是些小零碎，你们到底使了多少黑钱，将来有人会问你们，准备好好交代吧！”
小袁有些心虚的说：“大钱都是领导得了，我们只不过跑跑腿，弄几个零钱罢了，将来会怎么处理我们？”
保卫处长见他越是害怕，就越是要吓吓他：“你们这些人吃里扒外，把厂里的资金几千万、上亿的弄出去。整的全厂职工几个月发不出工资来，要是车间里的工人知道你们这么干，还不得揍扁了你们这帮人。要我看，将来你们还是进去蹲一段时间是个便宜，免得挨揍。好好交代吧，少坐几年比什么都强。”
那两个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不敢就走，尴尬的问：“我们……”
保卫处长冷冷的打断他们的话：“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们把这里搜查完，和我们一起走，有人等着向你们了解问题呢。”
小徐和小马带着刘成贵和刘宏运父子俩，一路匆匆的向九号露天库走去，他们心里七上八下，虽然走的是平常走惯的路，但由于那两位向导并不回答他们的问话，只是示意让他们跟着走。他们不知道究竟要到哪里去，就更慌了。
直到走到九号露天库，小徐仰仰脸对他们说：“好了，黄总有事情找你们，你们去和黄总谈吧？”
刘成贵看了看不远处，站在矮矮的隔离墙边的几个人，发现他一个也不认识，但仍然像对很熟悉的人一样打招呼，他赶了几步，走到一个像是领导模样的人身边，掏出软中华烟说：“黄总，请抽颗烟吧！”
谁知那人连忙摇了摇头，笑着说：“你认错了，这位才是我们黄总！”他指着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儿又说了一遍：“这位才是我们黄总。”
那个小老头儿说：“什么黄总不黄总的，退休了，我就是老黄。不用说你贵姓是姓刘啦！听说，现在这个九号库堆的是你发来的三百吨硫金精粉。由于我们的化验员出了错，标定的试剂不对。哎哎哎，你不用让了，我确实不抽烟。试剂标定错了，影响到很多结果，必须重新取样化验，只好麻烦你来一趟。”
到底是刘宏运年轻，脑子反应快，他一路上在想，化验室出了错，要保卫处出面请人，太古怪了。就打定主意，不管他们说什么，都给他来个不配合。刘成贵只顾让烟，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时候，他就抢先发了话：“黄总，我觉得你说的有些不合理，化验室出了错，送检的试样就是用完了，还有一份备用的可用，再不行，还有双方共同封存的仲裁样呢，不管怎么说，也用不着找我们，为什么非要我们一起来重新采样？”
黄总完全清楚，刘宏运说的合情合理，符合矿石交易双方确定矿石品位化验的规则，一时还想不出什么话去反驳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