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吹吧你！
林帆是一个大四的在校生，这最后的一个学年，学校鼓励学生搞所谓的实习和社会实践，实际上是学校不教课了，腾出时间让学生寻找就业单位，好提高每年要上报的毕业生就业率，使之显得好看一点，这段时间，大四的学生在校的都不太多。特别是周六周日，宿舍里是非常清静的。
现在，六个人的的宿舍里，只有林帆一个人，靠在靠门的下铺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他的手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着，原来他正在起草一份项目申请报告。题目是：关于银铜沟金矿氰化提金含氰废水的无害化处理项目。
就在这时，他手边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周慧，就拿了起来，立刻传来了在他耳中听起来是最悦耳的声音：“嗨！你现在干嘛呢？”
林帆不无得意的说：“我现在正干着一件大事，牵涉到一百多万块钱呢！我……”
“吹吧你！什么事就一百多万？”很明显，电话里周慧传来的是不太相信的声音。
“真的，不骗你！一说你就明白了。银铜沟金矿氰化提金的废水毒性很大，现在要引进一套处理装置。国家黄金局对治理******污染的项目有政策，可以补贴所需资金的百分之六十，这个项目的设备投资总额是二百四十万，百分之六十就是一百四十四万。咱们县黄金局林局长，叫我周一带着项目申请书，和他一起去国家黄金局科技处和环境保护处，我现在正在赶活儿呢，明天得打印……”
电话里传来周慧嘲弄的声音：“一百多万也算大事？我这里有牵涉到你们金矿更大的事，弄得不好，跟你说了你都不信，损失上千万甚至上亿甚至于把整个儿金矿……”
“吹吧你！什么事就上千万还上亿了，还整个儿金矿，不会是大地震吧，要……”
“哈哈哈……”
“笑什么？”
“我觉得可笑，是因为你也会说我吹吧你。我刚刚才这么说你的，你立马就还给了我。好一个鹦鹉学舌，你不觉得？”林帆想了一下，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由得也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也笑够了。真的，不骗你！我现在在巨贝饭店，刚才得到的信息，真的有那么严重，一句话说不清楚，你赶过来吧！我等你。”
尽管林帆觉得周慧的话实在是耸人听闻，但听了她最后说话的那种郑重和严肃的口气，不由得说：“好！好！我这就过去，你可别吓我啊。手头的活儿，只好晚上开夜车了。”
四十分钟后，林帆从地铁口出来，挤得浑身大汗，还没来得及放松伸展一下，消消汗，就急急匆匆的向通往巨贝饭店的公交站跑去，这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周慧的。
“嗨！你怎么还没来？刚才几次呼你，都不回应。”
“，刚才在地铁上，都快挤成压缩饼干了，动都没法动，还说回你。你怎么能怀疑我还没来？你还不知道，对于你来说，我是召之即来……”
“那你就不怕我挥之即去？哈！别贫嘴了，你现在到哪儿啦？”
“没想到，你现在对我的心情是迫不及待呀！哈，我已经从地铁口出来，快到了去你们那儿的公交站牌儿哪里啦。看排队的情况，要四十分钟才能到。”
“那好！什么迫不及待，贫嘴！都快一点了，我是怕你迫不及待、饥不择食的胡乱吃东西。你知道，我们这儿有几样菜做得很好……”
“听了你的召唤，我是趋之若鹜、马不停蹄，哪有空儿去填肚子。我已经腾空了仓库，准备到你那儿大快朵颐的，不过，也别太破费了……”
“破费！哈哈哈……”手机里传来了周慧的笑声，林帆一想，自己也笑了，周慧他爸这种地方，吃饭还用自己花钱吗。
亏得周慧沉得住气，从开始吃饭，一直到吃完饭，林帆问她是什么事情，她都只是笑笑不说，显得十分神秘，问得紧了，她就妩媚的一笑说：“到时候不用我说，你就知道了。”
到了周慧爸爸的套间，一直急着要知道情况的林帆着急地说：“现在，该说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周慧不慌不忙的拉上了套间的门，去翻弄电脑，见林帆又要发问了，这才指了指电脑上的屏幕，屏幕上再现了不久前发生的那些场景，周慧同时把声音调大，直到能听清楚为止。
“小周不在，你怎么能有它的钥匙？”
“前天，我刚到BJ，他就给了我一把钥匙，说这里安静，没人打扰，说话方便。”
屏幕上人还没有露面，林帆一下子就听出了那人是谁，以肯定的口气说：“这是林局长！”
“你听的真准，不是他是谁。不过，不要再说话了，仔细看下去，就知道事情是不是我说的那样了。”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聚精会神的看着和听着。
屏幕上再现了那幕场景，最后传来了林局长拍打套间门，急促的喊叫周慧、周慧的声音，周慧关上了电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那里，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我没有骗你吧！林帆也转过身子，原来看着电脑的眼睛调过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周慧，点了点头。两个人的脸色都一改平常的那种阳光，显得有些阴霾。周慧见林帆看自己的眼神，知道刚才屏幕上显示的情况对他震动极大。
周慧开始打破沉默，她直奔主题说：“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事态严重！还不是一般的严重！”林帆脸色凝重地说：“这是要把我们这个矿连根儿拔走，而且是已经兵临城下、危在旦夕了，我们不得不……”
周慧想宽慰他：“我看也许他们不会得逞呢？他们总要……”
林帆看出她是在安慰自己，就说：“周慧，你能把这个信息告诉我，说明你是支持我们的。我给你说实在的，依我感觉，这帮人能量大着呢，他们要想干什么事，只要他们定下来了，野心得逞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为什么我这么说？”周慧明白，这个问题，他实际上是提给他自己的。
周慧知道自己的这个信息对林帆刺激太大，就故作轻松的说：“也许他们只不过是一些骗子，类似于冒充的钦差大臣那类的家伙，其实什么都不是呢……”
林帆轻轻地挥了一下手，笑了一笑说：“周慧，你这只是……当然，我也希望是那样。不过，我们还是现实一点好。你想咱们县的一把手，还有林伯伯，他们的智商可不是一般的高。他们看不到实实在在的东西，决不会淌这个浑水。”
周慧收起了她那故作轻松的姿态，严肃起来了说：“我也想到这些了，咱们县的老一和林伯伯他们是何等样人，见不到实在的东西，不会随便相信什么的。正像他们刚才说的，肯定是看到了，蒋老三他们在别的地方确实做成过。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走蒋老三的路子，不惜一切代价的讨好他们。”
“对对对！”林帆神情严肃的说：“想想看，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有权让县里的一把手向上挪挪位子，有这样的权力的人物什么事干不成？”
“问题是决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这对你舅舅他们不公平……”周慧不平地说。
林帆打断了她：“先不说公平不公平。得看看这笔财富，放在他们手里和放在我们手里有什么不一样。他们霸占走这笔财富，不过是让他们的已经多得数不过来的资产，添一个零头儿。弄得多了，害怕在国内不保险，就把钱转到国外，买房子、买地皮、置产业，建设外国去了。他们不会为别人做一分钱的好事。可这笔财富掌握在我们手里就不同了，我们可以拿来做多少我们要做的事情……”
“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你舅舅是个好人，别人不该这么算计他……”周慧决断的说。
林帆犹豫地说：“我的意见是你别搅进去。你要明白，他们那些人可是不好惹的，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不择手段的，我真的不希望你搅进去，破坏了你这种像公主一样的幸福生活……”
“你这是小瞧人！你以为我是个女孩儿，就不敢……”周慧不以为然的说。
“你又不是不认识我，你瞧，我像小瞧你的人吗？不过……”林帆忙解释道：“还有，你应当知道，咱们县里老一多么重视这事儿，你爸又是他信任的人，你这不把你爸……”
“我当然知道，我爸要知道我把信儿透给了你们，他会生多大的气。我给你提供这个信息，已经是搅进去了，怕搅进去，我还能……”周慧愤愤的拿出那个Ｕ盘说。
“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个了，还是看看……”林帆轻轻的握住那只拿着Ｕ盘的手。
周慧这才笑盈盈的说：“这才对了，咱们一起来面对这个挑战，还是现实点看看当前的形势。说老实话，咱们这样的无权无势的小青年，要向那些能让一县之长挪挪位子的大人物挑战，还真的是很不容易，也真的够刺激。”
“所以呀，要冒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咱们必须小心从事，决不能叫任何人、包括你爸爸，都不能知道咱们在做什么。留一条后路，万一斗不过他们，也不能叫他们伤害咱们。你要明白，他们那些人，要想毁掉咱们这样的人，就像踩死一个蚂蚁那么容易。特别是你……”林帆一面思索着，一面说。
“怎么我就特别像蚂蚁，那么脆弱？你还是……”
“因为你是女孩子呀！还有，你一定得想个办法，找个你那时不在这里的理由，不让你爸爸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儿，咱们手里已经有了这个，你得把原来那段录像删掉，这样做对你爸也有好处。明白了吗？”林帆小心的握着那只拿着Ｕ盘的手说。
“早删了，我会不明白吗？”四只眼睛理解的对望着，两只手握得紧紧地。
第三章好人我要帮他
他们为了放松一下紧张的气氛，又觉得周慧爸爸也许快要回来了，就从巨贝饭店出来，到附近的紫竹园公园去转转。已经放松下来的林帆，看着周慧，有好长时间一言不发，看得周慧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就笑着说：“看什么看，倒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我就那么无理吗？那可就对不起了。说实在的，我只是在想，像你这样在我印象里面，一直是个在你爸爸的跟前撒娇的乖乖女，怎么会为了我舅舅的金矿的事儿，和你爸爸做起对来了。你能告诉我一个可信的理由吗？”林帆笑了笑回答又反问道。
周慧说：“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觉得你舅舅是好人……”
“怎么个好法？就因为咱们经常蹭他的车，他还给咱们买好吃的东西吗？……”
周慧有点恼火了：“嗨嗨嗨，打住！你以为我就是那么一个给块儿骨头，就摇摇尾巴的小狗吗？其实，我也知道你舅舅捐款修学校，给偏僻山区修路扯电的公益事儿。不过，真正能打动我的还是我妈妈说的一件事儿，她说那件事儿还不是专门儿对我说的。”
林帆以鼓励的口气说：“说说看，怎么个事儿，就叫你觉得我舅舅他是好……”
“也就三四年前吧，那天我爸爸把一位客人送出我家，他们一路走着一路说话，恰好，遇到下班回来的我妈妈。我爸爸把那位客人简单的介绍给我妈妈，彼此说了几句客气话，我妈妈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就回家啦。”周慧娓娓动听的说：“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爸爸妈妈他们说了一番话，不是说给我听的，但却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那天晚上的饭桌上，他们说了这么一番话。我妈妈问我爸爸：“下午那人是谁？你介绍的我都没听清。那可是个好人，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你一定要尽力。”
“你都没听清楚那人是谁，怎么就敢断定他是一个好人？要我帮忙？”爸爸哈哈笑了起来说：“那人现在可是咱们县上的大红人哪，他是有名的农民企业家，开金矿发了大财的****轩呀！他确实是个大好人，修希望小学、修路，省里市里都出了名的。上面都打了招呼，不管他要做什么事情，各个部门都要给他开绿灯……”
我妈妈好像就没有听他在说什么，自顾自的说：“有十几年了吧，咱们慧儿还小，大概两三岁的样子，咱们还没有搬过来。还住在我爸在红旗厂的筒子楼里，房子小不说，还不隔音。你还记得不，咱们隔壁那一家姓薛……”
“怎么不记得，他们家还有个小男孩儿叫平恕……”
我当时也不甘沉默，也抢着说：“平恕比我大五岁，还经常带着我玩呢。薛伯伯还经常把他们家买的香蕉、苹果拿给我吃呢。”
“小孩儿就记得吃！”妈妈嫌我打断了她的话，瞪了我一眼，又继续说：“那时候刚刚开始改革，大量启用有知识有文化的技术人员，薛技术员那么个与世无争的人，不知怎么的就被他们厂的牛副厂长当成了眼中钉。”
“这有什么怪的，那个牛副厂长是个工农兵大学生，本来就底气不够。当时的一把手陈书记又霸住厂长的位置不放，他是党政一把抓。那陈书记才真的是霸道的很，他当书记的时候就讲党的一元化领导，厂长要听书记的。他当厂长时就说工厂的厂长是一厂之长，书记要听厂长的。不管怎么说，反正是他要管别人，绝不要别人管他。”
我妈并没有把我爸爸的话当一回事儿，她只管说自己的：“到了快调整厂的领导班子的时候，牛厂长啊不牛副厂长却想出了个怪点儿，他私下散布说，薛技术员教唆农民套购厂里的铅锭，拿出去做钓鱼的坠子卖，是投机倒把行为。工商局要查他，果然，有段时间，工商局税务局来了几个人，找薛技术员谈话，弄了十几天什么问题也没有查出来。这还不算拉倒，牛副厂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隔不了几天，总有工商局和税务局的人找来谈话。
趁周慧停下来的间隙，林帆说：“这个薛技术员我也知道，他在还没有改革开放的时候，就帮助红土沟我姨姥姥他们那几家人，捡山上的铅矿炼成粗铅，当废铅卖给供销社，后来，又做成渔网上用的铅坠儿，卖给南方沿海的渔民，他们那几家人就先富起来了。可要是买铅厂的正品铅做铅坠儿，那成本就太高了。”
周慧有点不解的问：“你姨姥姥？”
“对呀，我舅舅的姑妈嫁到红土沟去了，我不是该叫姨姥姥吗？”
周慧笑了笑说：“我BJ还有个老姨奶奶呢，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叫起来的。”
她又继续讲述那段往事：
我姥爷是红旗冶炼厂的仓库保管员，在那厂里一干就是三十多年，我妈通过他知道红旗冶炼厂的很多事儿。牛厂长用投机倒把的事儿没有把薛技术员整倒，就又使出了更毒的歪招儿。没过多少时间，说是贵金车间丢了一个一公斤重的金锭儿，有人说是薛技术员检查工作最后离开那儿的。牛副厂长正好是逮住了机会，就以厂子的名义把薛技术员送进了公安部门拘留审查。还把已经干了六七年长期临时工的，薛技术员的爱人的工作也停了。她带着孩子去找陈书记，说有多少多少职工可以担保，我小孩儿他爸爸绝不会偷拿厂里的金子。可陈书记冷冷的说：没有这个事儿不更好吗，查一查，查不出问题，不就更证明他是清白的吗。再说，他就不理她了。
她哭哭啼啼的把这事儿告诉了我姥爷，我姥爷气的手直哆嗦，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哆哆嗦嗦的掏出了十五元钱、二十斤粮票给了她，安慰了几句。我姥爷又交待我妈妈，都是邻居，要抽点时间，多去安慰安慰她。
出了那事儿以后，有五六天吧，我妈妈下班回来，有个人叫住了她，我妈妈说我不认识你，你拦住我干什么？那人说：“你不认识我，可我知道你是薛技术员家的邻居，你老爷子和你都是好人。我们信得过你，想请你把这些钱带给薛技术员的媳妇儿和孩子，叫她先用着，过几天我们还要来。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是红土沟那几家炼铅的，我们还经常给厂里送硬木劈柴。还请你捎句话，叫那媳妇儿千万别去她娘家和亲戚家，会给人家带来麻烦的。”
说完那人把一卷子钱塞到我手里就走了，我都没有看清楚那人什么样，我妈妈就是这么说的，她把那卷钱直接拿到薛家，平恕妈妈点了才知道一共是一百五十元，三十斤粮票，我们都吃了一惊。要知道，那时候工资低呀。薛技术员因为是大学毕业分配来的，工资高点，一个月五十六块钱，平恕他妈一个月才二十八块钱，这差不多是他们两口子两个月的工资了。
以后每隔十来天，他就送一次钱来，也不多说话，把钱朝我手里一塞就走。到第六次来的时候，他没有拿钱，而是高兴的告诉我：“好了，总算是把那块儿金锭找出来了。现在，可以告诉你，就是一口咬定薛技术员最后离开的那个人，小潘。他见财起意把金锭偷回了家。我们连哄带吓让他讲了实话，就把他交给了公安，公安按他说的地方在他家里找到了那个金锭，这么破了这个大案，公安的人也高兴的不得了。过不了三五天，薛技术员一定可以回家，叫平恕他妈做点儿好吃的在家里等着吧！”
我妈妈当时在饭桌上说：“虽然说是一共见了他六次，却没有来得及，也没有想着问他姓甚名谁，也没有看清他的相貌，但他说话的声音我印象特别深，一听就能听出来。肯定是刚才那个人，你说他叫什么来着？”
“****轩。你说的没错，他虽然不是红土沟人，但他却说过，他那一拨人都从红土沟炼铅中得到了实惠，攒了一些钱，要不咋能一下子拿出成千上万的钱，买柴油机、发电机、粉碎机搞金矿开采。他还常说：他的金矿的发展离不开薛工，奥，忘了说了，薛技术员，现在已经是薛工程师了。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的不知道，那个红旗冶炼厂金条被盗的事，还是他给破的案。这段时间，我们常在一起出差，有机会，我得问问他，他是怎么把那案子破了的。怎么当时也没有人知道，是他把案子破了的。”
当时我妈妈说，要是我爸爸把这事儿问清楚了，回来一定给她说说，她很想知道****轩是怎么破了金条案，把薛技术员一家救了的。我当时表示我也很想知道，我爸爸答应了我们。”
林帆也很想听听这个事儿，就问：“你爸爸后来有没有给你们说，我也很想知道。因为，我舅舅从来不和我们说这些事儿。”
周慧白了一眼说：“要是我爸爸没有说，我还给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