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有时得靠运气
月亮越升越高,在月光下,林帆感觉少了些什么,后来想了想,原来是没有听到蟋蟀等秋虫的叫声。手机里传来周慧的悦耳的说话声:“我想他们也难干下去,干活的人少了,闲人多了,出力的也不出力了,工作怎么能搞好?”
“说实在话,在里面也有个运气问题。如果运气好了,采出的矿石品位高,就是多养一些闲人也没有什么。可是,那一带的地质情况很复杂,含金的矿脉忽隐忽现,遇到品位低的时候,只有一到二克吨,处理下来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又加上管理粗放,含氰废水随意排放,下游的农民经常为被毒死了家畜、家禽的事。找来要求赔偿。”
“水都毒成那个样子了,难道人吃了就没有问题?”
“人谁还敢吃山谷里的溪水呀,他们只敢吃半山上渗下来的泉水。所以人中毒的事儿倒是比较少。又赶上那一段时间采到的矿石品位较低,总是五六克吨,连柴油发电机用的柴油和其他消耗都弥补不住。由于要经常让大家对份子出钱买柴油和炸药,把原来好的时候分的钱,也慢慢倒贴回去了。偏偏那个时候,县上矿务局又要求办理探矿和采矿证。大家一听要接近两万块钱,就谁也不愿意出头了。”
“刘支书怎么看?”
“他觉得开矿石提金,这个生产很不靠谱,不仅没有赚到多少钱,反而欠下了信用社两三万元的贷款。他看我舅舅向外省发金精粉挺赚钱的。就又和我舅舅商量,让他接手采金的事儿。我舅舅当时已经看到卖金精粉的业务不行了,他觉得,银铜沟那片儿确实会有好的金矿,只不过,没有很好的做地质工作,仔细探查,如果好好做些地质勘探工作,说不定,还能找到富矿,而自己现在也有钱去做这些工作,就答应了他。”
“刘支书很精明啊,赚钱了就把业务夺过去,不挣钱了,就又让回来了,他就不拍人家说他?”
“我舅舅这时就决心弄好这个金矿,要干就大干,他用了叁拾万元拍下来银铜沟附近四平方公里地面的探矿权。又拿出来二十多万,请地质队对几处他认为最有可能有矿的地方,做了细致的勘察。最后,选中了一个地方,进行开采。就那一个洞子,他就投入了上百万元。他在这个矿洞上投入的这一百多万元,几乎是他这几年积累资金的一半……”
“有这么大的投入,当然会打到富矿,于是……”
“那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钱花到了一百六七十万的时候,还没有见到好矿。开出来的都还是只有几克吨和十几克吨。这样的品位,处理下来,只不过能顾住生产费用和人员工资。而那一百多万的投入,还看不到回本的希望。”
“这倒是挺焦心的事儿,你舅舅可能思想压力也很大吧?”
“那是当然。尽管我舅舅表面上还扛得住,对人常说,反正,钱是倒腾金精粉弄来的,就是赔光了也没有少什么。可他心里还是很着急的,他每天到矿洞里不停地转。那个矿洞是在山北坡,向西南方向打进去的,已经进到了一百五十米左右。有一天,他发现离洞口三十多米的地方,推矿车的轻便轨道上,有一颗螺丝松了,就叫人拿来搬手,自己动手紧那颗螺丝,他偶一转眼,看见就在他的脚边洞壁根儿,白色的石英岩上有两公分高五六公分长,一块浅棕色的痕迹。他心里一动,叫人拿来采矿锤。”
“他是不是想高品位的矿石想迷了?”
“你别说,还紧亏这一迷。他仔细地用采矿锤的尖头敲打着,想把哪一片棕色石头剔出来。他敲打着那又脆又硬的石英石,把棕色的碎片捡出来。他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干得浑身大汗,打进去了有十多公分,发现棕色的夹层已经向长高两个方向延伸开来,有四五公分高,十五六公分长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捡起的棕色碎石渣,包在从身上脱下来的工作服里,光着膀子跑出了矿洞。在外面的光线下,他仔细看那些碎石片,看到棕色部分不同于周围致密而又半透明的石英石,而是有一些细小的气孔。他心里紧张的通通跳,这好像是他见过的那种高品位金矿石的模样。马上就提着那件包着矿石渣的工作服,向山下的化验室跑去。”
“结果怎么样,不会真的就是高品位的矿石吧!”
“还真被你给说着了,化验的结果是三百二十克吨。”
“我听你说的,发现这矿石的地方,就在离洞口三十米的地方,那么说来,就冤枉打了一百多米矿洞。也真够笨的!”
“瞧你说的能的,谁也没有能耐知道什么地方就能打出来,有时候,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拿到了化验结果,他并没有松下劲儿来。那只是个露头,里面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准,有时候矿脉一两米就断了,叫人空欢喜一场。他赶紧安排人顺着他采样的地方,打炮眼、装药、爆破扩洞进尺。也是运气好,越往东打,那条脉线越大。十来天后,已经进去了七八米,矿脉也扩大到了七八十公分厚,十多米宽的一层。出来的矿石,平均品位都在二百四五十克吨,每天平均出矿十几吨。以后越来越多,每天光这种高品位的矿石就能出到一百多吨。自己都来不及氰化了。”
“那该怎么办呀?”
“好办呀,直接送到选厂或冶炼厂。这样高的品位,当时已经可以计到百分之六十的牌价。牌价九十元一克,可以计到五十四元一克。你没想想看,一吨矿石就可以卖一万多元,一天进一百多万。简直数钱数到手发酸,呵呵。”
“这一下,你舅舅他们几个合伙人,该高兴了,有了这大的收入,就该万事如意,事事顺心了。”
“还没有那么舒心,你想呀,一个农民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收入,马上就有了新的操心的事情。县上的各个部门,凡是能管着他们的,三天两头要来矿上检查工作。有些自己办了所谓的创收业务的,要求他们给一些赞助。上级部门有些不能报销的费用,拿到他们这里来报销。这些还不算,各种部门都想找一个借口从他们这里拿一些钱去。可谓雁过拔毛。那还不说,近在身边的刘支书,一看到他们这个金矿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收入,又打起了歪主意。他纠合了他那一大帮村干部,向县上提出了把银铜沟金矿收归集体、壮大集体经济的主张。县上领导把这个事儿转给乡党委书记,也就是现在的********王军来处理。”
“嚯,那时候他就插手这个金矿的事情,当时他怎么说?”
“当时在这个问题上,王军书记还是很公正的。他把刘支书和我舅叫到一起,在饭桌上说话。刘支书就还是说,银铜沟金矿所在的地方,是在他们村的土地上,又是村委办过一段时间的矿,应该归集体所有。再说了,咱们国家是社会主义国家,还是尽力壮大集体经济更符合政策。”
“他还挺有一套理论的。这个话看起来也有些道理。”
“我舅舅在这种场合下,从来是说不出什么话的。他想,反正社会主义国家什么都是国家的,金矿归谁都没有什么关系,有自己一份活儿干就行了,反正比当农民时收入要大得多。”
“李伯伯倒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他就不想他投了那么多的钱怎么算?”
“这时王军书记说了,他说刘支书呀,你们这个事儿,就在我眼皮下面,我是知根知底的。原来****轩他们几个兑钱打矿的时候,村里不是什么也没有出吗?人家几个人兑的钱买了发电机、破碎机和粉碎机,包括发电的柴油,放炮的炸药,都是人家自己拿钱买的。后来你看人家能挣一点钱了,就收归了村上。人家老李二话没说,就把他那一摊子交给你了。你带着你那一班人……我舅当时插嘴说,王书记,那些机器的本钱在经营中都已经把本钱收回来了,所以也不算村上占我们的光。”
“你舅倒挺会给别人打圆场的。王军书记怎么说?。”
“王书记说,旧设备就是收回了成本,那东西没有报废,就还有价值,就应该归你们几个出本钱的人,别人是无权占用的。人家办得好好的,你们接过来,弄得怎么样,你们自己知道。你们把本来盈利的事情弄得亏了本,还欠下了乡信用社三万多元,一直到****轩后来替你还上,对不对?”
“看起来,这个王书记还是很深入实际的,这点小事他也那么清楚。”
“刘支书,我这不是给你算账,想叫你把过去欠的帐还回来,而是给你提个醒。你说什么集体经济和个体的问题,哪是个歪理。上级政府号召我们扶持农民私人采金。我们认真的执行了,咱们县已经成了黄金万两县,说明我们和中央一致,保护个人采金户的权益促进了黄金生产的大发展。这些都不说,人家****轩按政府的有关政策法令,办好了探矿证和采矿证。给他发这个证,并不是光为了收人家二三十万块钱,而是政府依法收了人家的钱,给人家办了证,政府就得用用法律政策保护持证人的合法权利,与银铜沟金矿在不在你们村的地盘上没有关系。你是个党员,要带头执行党和政府的政策法令。我本来是要和你单独谈的,可我觉得这些话,还是和****轩一起谈在当面。把事情说清楚,对你们都有好处,刘支书以后还要好好支持老李,矿搞好了,你们村的经济也就上去了。”
“好,这个王书记真是快言快语,很有领导水平。这一下,刘支书再也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刘支书这次没有得到便宜,虽然口头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总有点不服气。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可以给我舅使绊子的。一方面因为我舅对钱的事情很看得开,对于村里修路、架设高压线、办学校和其他公益都舍得出钱。不仅是村里,还给县里的贫困乡修了两所希望小学,给一些缺水的山区修了通水入户的利民工程,受到县里好评,不久又被选上了市级人大代表,政治地位就更高了。”
“可我总觉得有刘支书这样心怀恶意的人在身边,总是有些不安全感。”
“前边不是说过了,刘支书从金矿退下来,就搞起了金精粉的生意,有钱赚,就忙起来了,无暇顾及别的事情了。”
“林帆,我刚才不是听你说过,你舅不干金精粉生意,是因为竞争太激烈,利润低到有时候甚至于会出现亏本的情况,刘支书在这个时期进入这一行,还能有个好?”
“所以,不管什么事情,怎么干,都要看是谁干。他一入行就创造出了办法,能使他得到几倍的收益。”
“要是不涉及保密,我倒想听听这位老支书有什么高招?”
“这事儿说起来就话长了……”
“不用担心,我有的是时间,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