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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郡主的秘密

又是一个月微星稀的夜晚。

苏醒回到小屋,习惯性找着那个角落正要躺下,耶律瑾兰道:“要不,你也睡到床上来罢。”声音竟出人意料的温柔。

苏醒不敢作声,心里道:“不知这妮子又耍什么花招?”

理也不理,刚刚睡下,耶律瑾兰却嘤嘤哭了起来。

作为曾经的小叫化,苏醒能在大桥底下安然入梦,也能在喧哗闹市鼾声如雷,唯独对哭非常敏感,只要听到哪里有嘤嘤呀呀的哭声,便怎么也睡不安稳。

他辗转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哭啥子?我又没有跟你占窝。”

耶律瑾兰道:“不要你管。”接着又哭。

苏醒心里道:“我还懒得去管呢。”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良久,耶律瑾兰的哭声不但不歇,反而越哭越厉害。

苏醒练功练了一天,累得上眼粘下眼睁也睁不开,可偏又睡不着,如何不烦?爬起来道:“你到底哭啥子嘛?”

耶律瑾兰道:“你若不睡床上,我就哭,哭到天亮。”

苏醒顿时哭笑不得,想了想,只好摸索着上了床,耶律瑾兰乖巧地往里挪了挪,空出半边让苏醒躺下。

苏醒不敢钻进被窝,和衣躺在被上,尽管还是冷,却比地上暖和得多,加之耶律瑾兰果真不再哭了,躺着躺着很快睡着。

一觉醒来,发现已经躺在被窝里面,耶律瑾兰如同一只乖巧的猫,蜷缩在他怀中睡得正香。

苏醒生怕惊醒了她,躺着一动不敢动。

如此躺了一会,突然想到以前不也常常躺在一人怀里睡觉么?

那人是他姐姐,自与父母撇床后,他便跟姐姐睡在一块,遇上天气凉,他常这样依偎在姐姐怀里睡觉,姐姐通常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学母亲哼着连她自己也听不懂的歌谣,直到他沉沉睡去。

这么久以来,他顾着逃命,居然忘了还有一个姐姐。

姐姐现在怎样了?那日,他好像并没看见姐姐,只是那种情形下,姐姐还能活着吗?

苏醒的双眼不知不觉含满泪珠。

从这以后,两个小孩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尤其是耶律瑾兰,最爱听苏醒讲以前的种种事迹了,特别是做乞丐那段,简直百听不厌,不时还露出向往的神色来。

一日,两人坐在崖顶聊天,耶律瑾兰见四周无人,附有苏醒耳边道:“我也有个秘密,不过,你得保证不跟任何人讲,我才能告诉你。”

苏醒道:“连贺叔叔也不能说?”

耶律瑾兰点点头,神色异常严肃。

苏醒心头一凛:“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说罢。”

“不,我还是希望告诉你。”耶律瑾兰道,“只有告诉了你,你才能帮我。”

“我?帮你?”苏醒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对方。

耶律瑾兰肯定地点了点头。

望着对方期待的双眼,苏醒豪情澎湃,拍了拍胸脯道:“好,我答应你,只要我力所能及,我就一定帮你。”

耶律瑾兰一下笑了,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说着四下看了看,附在苏醒耳边道:“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耶律瑾兰。”

“什么?”苏醒一下跳了起来。

耶律瑾兰白了他一眼:“嚷嚷什么?想害死我吗?”

苏醒脸一红,赶紧重又坐好。

原来,小女孩真名叫菁儿,姓什么忘了,只记得父亲好象是个官,天天要跟皇上见面的,大约四岁那年,金兵攻破京城,将她全家和两个皇帝一起掳到了北方,数年后的一天,父亲突然对她说,他与她母亲要回南方去了,女真人怕分夫妇不听话,特意扣下她作为人质,不到一定时候不会放还,不过,只要他们安定下来,一定尽快接她回去,临别时,父亲将一块祖传翡翠手镯扳作两半,一半自己留着,一半给了菁儿,以便将来相认时作为依据。

说着,这个名叫菁儿的假郡主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一看,却是一块本已掰作两半,后用粘合剂粘在一起的翡翠镯儿。

菁儿轻轻抚着镯儿,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接着道:

后来果如父母所料,她们再也没有见面,直到数月前,有个道士在一家牧场找到正在干活的菁儿,说是她父母请他来接她回去,并出示了父亲留下的另半块手镯。

菁儿欣喜如狂,当夜跟着道士逃了出来,哪知刚刚走到镇上,突遇一队金兵追杀一伙契丹人,打着打着,又冒出一群宋军,混战中,救她的道士头部中箭,临死前,一把将她拉在身下,以免被马蹄和四处乱飞的兵器伤着……

说到这儿,菁儿眼中满是浓浓的感激,接着道:

那些人边打边跑,很快离开了小镇,菁儿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望着眼前层层叠叠的尸体,吓得目瞪口呆,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伙契丹人去而复返,其中一位老者远远看见她,激动得大喊大叫:“郡主,郡主还活着。”

跑着跑着,一跤摔倒便死了,余下的人将她抱上马,不由分说带到了寒梅谷。

菁儿知道他们认错了人,但又不敢讲,好在这么久以来,她已学会许多契丹话,便将错就错当起了高贵的“契丹郡主”,为了避免言多必失,她不得不装出高傲孤僻的样子,回避所有人的关心和询问,这个镯儿是她不久前请人在谷外重又粘接好的……

听到这儿,苏醒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那么冷傲,甚至连耶律朵开的消息也不放在心上,原来却是假的。

却听菁儿继续道:“假的永远真不了,我都不敢想像,假如哪天身份暴露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为此,菁儿天天提心吊胆,就是盼着能有一天逃出去,可是你也知道,寒梅谷防卫森严,即使武功高强的大人,想要出去也是非常不易,何况我这小毛孩?”

菁儿苦笑了一下,将镯儿对着太阳晃了晃,然后贴在脸上,一脸陶醉道:“你知道么,这些年来,要不是这块镯儿,我都不知父母还活着,也只有看到它,才使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望着眼前这个娇弱小女孩,一股怜惜之感油然而生,苏醒道:“我能看看你的镯儿吗?”

菁儿道:“当然可以。”将镯儿递了过来。

苏醒接过看了看,发现镯儿虽已碎成两半,却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握在手中,温润如脂,显得十分贵重。

镯儿内壁刻有四个小字“平安吉祥”,这是中原人常用的祝福语。

苏醒忖道:“镯儿无辜,也要遭此下场,这一切都怨贪婪的女真人。”想罢,将镯儿还给了菁儿。

菁儿目光柔柔地望着手中的镯儿,道:“自从进了寒梅谷后,我以为这一生只能以它为伴了,想不到却遇上了你,尤其当你不顾一切拦在我前面与那老虎对峙时,我便知道,这也许是菁儿唯一的希望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帮我,对么?”

说着,双眼充满期待地望着苏醒。

苏醒苦笑了一下,既感慨又为难,感慨的是菁儿竟然有如此复杂的背景,为难的是以他现在的处境,自保尚且不能,又如何去帮她?

菁儿早已猜到他的顾虑,道:“我又不是马上要你帮,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帮我,千万记得今天就是。”

苏醒道:“如果只是这样,我保证一定帮你。”

菁儿笑了,伸出小手,道:“那我们拉钩为定。”

“好!”苏醒跟着伸出手,两人的小指紧紧拉在一起。

菁儿笑靥如花,道:“现在我们可以练功去了。”

两人手拉着手,一起走向练功坪,却没发觉不远处的石头后藏着一个人,这人长着狼一般凶狠的双眼,菁儿的秘密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不过转瞬间,脸上却换成一种怪笑,悄悄下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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