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乐嘴角的血愈流愈多。人肉已经触碰到他的唇边,他不愿坠落成野兽。尽管在几名胡人的衔制下伤势加重,但他仍在殊死挣扎。
靳乐的抗拒让石雄感到不悦,恶狠狠地教训起这个顽固的小子:“你知道十多年前族人受到的折磨吗?这些汉人把我们当作牲口,奴隶、欺辱、残杀!在坐的族人兄弟有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样的血海深仇可以忘记吗?”
洞府中不少人满怀着切齿仇恨,愤怒地拍着桌子呼喊杀尽汉人报仇的话。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变成禽兽!”靳乐坚定地喊道,“我亲眼看到汉人将士如何欺辱胡人女孩,我也亲眼看到胡人将士如何欺辱汉人女孩!你们都是禽兽!”
兀然光影闪过,衔制靳乐的胡人倾刻瘫软倒下。一只大手抓起靳乐:“快!走!”
靳乐已痛得两眼发昏,瞟了一眼笑笑道:“你终于来了,章秉。”
说完话靳乐便晕倒了,章秉回身接住靳乐,将他扛在肩上。
石雄呵斥道:“抓住他。”
倾刻间,无数人蜂拥而上。这些人空有一身蛮力而已,章秉一剑挥出,斩杀当住洞口的两人,然后夺门而出。
胡人气晕了头,不顾生死地追出来。章秉来之前早已做好了准备。见到胡人追上来,他立即转向后山悬崖哪边。
石雄也追出来,见到章秉慌不择路,往死路上逃,狰狞地笑道:“哼哼!抓住他们!我要喝光他的血!”
众人见到章秉上了绝路,追得更加紧迫了。
章秉逃到悬崖边,因脚头下重踩掉几块碎石坠下崖去。盯睛往下一看,雾气连天,茫荡荡一片。章秉猛吸了几口气,看到众人举着火把追了,石雄冲在最前,狰狞得宛如野兽。章秉再不敢拖延,举起之前做的简易滑翔翼纵身跳下悬崖。
石雄加快几步追上来,伸手差点就可以扯住滑翔翼的尾端。石雄愤恨着,眼睁睁看着章秉逃脱,他这才知道为什么章秉要往死路上跑,为得就是把所以人引到这儿来,断绝他们下山追杀的念头。
章秉输出内力控制着滑翔翼飞行,回头道:“石雄!齐州大军转瞬即至,你的性命休矣!”
没错,齐州围剿的军队已经来了。石雄屠戮燕州城后彻底激怒了齐州牧澹台连明。澹台连明愤然发兵三万前来征讨。之前章秉找到靳乐要商量的便是此事。
章秉操控滑翔翼缓缓落入密林中。小月与十几名胡人早早就在这里等待。小月一见靳乐晕觉嘴边还流着血,哭道:“哥哥,哥哥!你醒醒!哥哥他怎么了?”
章秉仔细检查了靳乐的伤势,道:“原来他早已重伤在身,肋骨断了两根。走先离开这儿!”小月哭得更伤心了。
章秉背上靳乐一路向北而去。他们带上凛山的胡人大多已习惯了土匪生活,全然不听章秉的劝借,最终也只有十三人愿意跟他走。
翌日,章秉一行人逃出齐军的包围圈,在一座荒村驻足。小月一直守在靳乐身边,他们虽然有胡汉之别,但比起一般兄妹有着更加亲密的感情,“哥哥,你一定要好起来!”
靳乐缓缓睁开眼睛,只看到小月梨花带雨的模样,摸了摸小月的头,安慰道:“乖,哥哥没事,不哭!章秉呢?去叫他过来!”
小月用力点了点头,跑出房门。不一会儿,章秉来到床前道:“靳乐,你醒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靳乐拒绝道:“我没事!他们呢?都来了吗?”
章秉将一切仔细地讲给靳乐听,告诉他齐军已压境,那些人过惯了土匪生活,石雄将彻底覆灭。
靳乐流下一行眼泪道:“也罢!这是他们自己的路。”
章秉问道:“现在你做何打算?”
靳乐道:“我想召集胡人重新回归蛮荒,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齐州各地起义风起云涌,但胡汉交错相互攻伐,大多都已沦为草寇。
章秉建议靳乐尽早脱离齐州乱局,回到相对安顶的蛮荒另做打算。
胡人战败后,王室血统屠戮殆尽,自此胡人内部纷争不断。汉人趁机劫掠大量胡人充作奴隶。各部胡人自相戕害,纷纷抓捕敌对部族卖给汉人,因此胡人几近灭亡。现在奴隶贸易的链条已被斩断,南方内乱不暇,新的机遇在胡人眼前展现。
靳乐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往北方,他要抓住眼前的机遇。
月余流转,齐州的灾民已大量逃入秦魏两州的北部,这些剽悍的人们着实让秦魏社会秩序承受道巨大考验。愈来愈动荡的北部让苻奇章普这两位野心勃勃的枭雄头疼不已,竟然在楚州形成默契,各退兵三十里。纷纷把视线转向北方,稳固了北方后院,他们才能安心地在楚州角逐。
章普留下几名老将在楚州提防秦军,自己率许舒伏刺去了北方。苻奇也召回了柳曲与轩辕墓。
秦州丞相府,苻奇一点也不甘心,埋怨道:“澹台连明这个草包!连个灾荒都治理不好!害得老子地界上盗贼四起。”
孙渠却笑道:“丞相恐怕高兴还来不及,齐州四分五裂不正好给我一举荡平的机会吗?”
苻奇道:“不错,但是好歹等我战罢章普再乱吧!我的计划全乱了!”苻奇本想夺得楚州后立即逼刘颖禅让,然后全力攻打齐州,最后尽三州之力与章普在南北和司隶三条战线上决战,进而一统天下。但齐州的****,不得不让他腾出手来平定北方,这样一来,局势更加复杂,他还敢逼刘颖禅让吗?
孙渠听出苻奇的弦外之音,道:“丞相可以先把芝芝嫁给陛下,等北方平定再做打算。”
苻奇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你觉得什么时候为宜。”
孙渠道:“当然是越快越好,不妨就定在下月。”
苻奇孙渠全然不知他们之间的这段对话已被房顶上的王葛听去。
苻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道:“对了,雪儿已经死了,你去见一下堂主。”
孙渠道:“是!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