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黎晓来找慕瑾颜,让锦瑟通报一下,说孙先生有请,探讨一些医术问题。慕瑾颜正在用早饭,用完早饭收拾妥当,就去了孙济初的书房。
孙济初的书房摆设简单却不失韵味,古朴的黑檀木家具,精致的紫砂茶具,碧玉笔洗,和砚台里淡淡的墨香,无不彰显着主人清雅高贵的品味。
慕瑾颜进来之后发现林思源和余公子也在,遂准备上前见礼,被孙济初笑着拦住,说:“慕姑娘,不嫌弃的话是否可以称呼你瑾颜?总叫姑娘姑娘的生分。我看姑娘也是直爽大方的洒脱之人,如不嫌弃愿与姑娘交个朋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一个大名鼎鼎的年轻药王如此客气的愿意与一个人交朋友,这是何其荣幸的事情,若是一般人此时怕不激动的昏过去了,但慕瑾颜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也入不了药王的眼!
慕瑾颜淡淡笑着说:“先生何出此言?何来嫌弃一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哈哈哈哈!好!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那也别叫先生了,生分,叫我的字吧!我姓孙,名济初,字悬济。既然都是朋友,就不必拘礼了。这两位想必你已经认识了。林贤弟和余贤弟!”
慕瑾颜点头称好。几人落坐寒暄几句。孙济初直奔正题:“瑾颜,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可了解噬心蛊?”
“噬心蛊?昨日我们探讨冥芯草的时候有提到吧!冥芯草是噬心蛊的蛊虫最后一味也是最重要的一味草药,冥芯草的叶子也是噬心蛊的解药最重要的一味。怎么?谁需要吗?”
“不瞒瑾颜妹妹,我们二人遇见你那天中了埋伏,似乎是中了噬心蛊,是听下毒之人谈论的。我二人不知该如何解读,所以来寻求悬济兄帮助,听闻悬济兄提起说瑾颜妹妹对奇花异草,奇异医术颇有研究,如是想找你来探讨一番。”林思源笑着说。一口一个瑾颜妹妹叫得亲热,连孙济初这个粗人都感觉出什么,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等着慕瑾颜的回答。
“噬心蛊是有些麻烦,你们可是有嗜睡沉闷,烦躁不安之症?是否发展到心绪不宁,无法集中精神思考问题了?”
“确实是嗜睡沉闷,烦躁也确实有些,至于无法集中精神还不至于。”余公子接话道。
“那就还好,但是时间也耽误不得,时间久了对身体的影响是无法消除的。最主要的是冥芯草的叶子,悬济兄你的那株可还在?”
“叶子自然还在!不过我不知道具体的配方,总觉得我写的这个药方还有些欠缺,正准备去取一点试试药呢!”
“可否借我一观?”
孙济初直接把刚写好的药方递给慕瑾颜,他今早用过早饭,林、余二人就来了,谈起这些日子的遭遇,说了噬心蛊一事,他还觉得正巧呢!可要解这个蛊就麻烦了!他总觉得还欠缺一些,所以想到叫慕瑾颜来商讨一下。
“还缺少两味药材,一味是清心草,还有一味是知母。另外有一点最麻烦,需要养蛊人的血,才能把蛊虫引出来。不然就只能压制蛊虫发作。只是这养蛊之人却是不好找的!”
“确实困难,不过好在有线索,至少有得追查。”
“冒昧问一句,也许对你们寻找养蛊人有用。噬心蛊是用来处置叛徒的,因为怕泄露秘密,所以噬心蛊有颠倒神智的作用,一般该是用在所知甚多却背叛族群的人身上的。怎么会用在你们身上?”
“因为我的存在阻碍了别人的道路,所以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除掉我。思源是被我连累了。”余公子略有歉意的道。
“你说的这是哪的话!我们之间还分这些?”林思源反驳道。
慕瑾颜聪明的没有追问,也没有傻傻的问为什么不能给别人让路,因为她也一样,只要不死,你永远是别人的绊脚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一时间对余公子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几人又聊了一会,慕瑾颜该回去喝药了,于是告辞回去了,余公子派了人去追查养蛊人的信息,孙济初在药方上添上慕瑾颜说的两味药让黎晓去抓药。
宋风华见慕瑾颜在这里挺好的,便决定回去了,因为家里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孙济初既然决定医治慕瑾颜自然会护她周全。临走的时候嘱咐慕瑾颜时常给家里带信,要回去的时候提前告诉他,他会来接她!慕瑾颜笑着点头应是。她觉得宋风华还把她当吃糖豆的小孩子呢!其实想想,她也确实不算大,只是生活所迫,她只能长大!
接下来的几天慕瑾颜一直在调养,因为慕瑾颜身体较弱,孙济初怕她承受不了药力而适得其反,所以先用药效不是很强的解药调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大好,再用猛药。
托《奇异植物志》的福,孙济初连药费都免了,虽说千年的雪莲和血参少见,但这也难不倒孙济初。孙济初有雪莲花的花瓣,虽然没有鲜的药效好,但总好过几百年的,血参他也知道哪里有,已经派人去换取了,平常有人拿着灵药上门都被他毫不留情的赶走,可见这次为了慕瑾颜他可下了血本了!
这几天时常与孙济初探讨医理,慕瑾颜也受益匪浅,慕瑾颜天资聪慧,许多东西举一反三,经过几日的探讨交流也可以开些简单的药方了,现在又兴致勃勃的学习诊脉,孙济初倒也不藏私,让慕瑾颜与黎晓一同来学习。
来了药王谷的第三日,慕瑾颜用过晚饭,想去院子里走走。便带着琉璃和锦瑟一起出去看看。路过一片药田,见药材正在开花时候,黄灿灿的,一大片,像铺在地上的毛绒毯子一样,微风拂过,花朵随风摇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充斥在鼻间,让人陶醉。偶尔几个小丫鬟和小药童穿插其间,一副忙碌景象,似一幅春日农耕图。
慕瑾颜顺着小路慢慢走着,转过药田有一处独立的小院,院门大开着,几株桃树挂满桃子,桃树下站着一个人,仰着头看着桃子。听见有人走近的声音,树下的人回过头来,一身青色回纹长袍镶银滚边,干净清爽,面目俊朗,目若灿星,正是孙济初孙先生,只是此时已经收拾妥帖,看得出年纪该不到三十,不似初见时的邋遢形象,此时是个标准的美男子。
“悬济兄!不知悬济兄何以如此伤感?”慕瑾颜轻轻开口,平淡的问道。
“是瑾颜啊!进来坐坐吧!”孙济初笑着,她却觉得这笑容很遥远。
慕瑾颜确实为孙济初的俊朗形象诧异了一下,她一直见到的孙济初都是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不过她倒是觉得孙济初就应该是这样的,豪爽却不放荡。慕瑾颜应了,迈步走近院子,在院中一颗树下的木椅上坐定,琉璃识趣的站在门口不远处,这个距离听不清主子说什么,但主子需要她稍大声叫她就能听到,是个十分和规矩的距离。
“悬济兄好兴致!这小院有各个月份开放的花朵,每月一景,四季常开。倒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慕瑾颜赞叹道。
“你也喜欢这里?”
“这里布置的如此雅致,景色优美自然是吸引人的!那旁边的小水塘里大概有好几种莲花吧?”
孙济初的目光从水塘的莲花开始,细细的看了一遍,直到最后目光定格在桃树上,思绪飘忽良久,沙哑着开口说:“这是我娘喜欢的风格!她最喜欢花草,尤其喜欢桃树,我十三岁那年初春,她走了,她对我说,桃子成熟的时候她就会回来,可是现在桃子已经成熟了十二年了,她还是没回来!”
“你去找过她吗?或许她遇到了什么麻烦。”慕瑾颜顺着孙济初的话说,她知道他不过是有些压抑需要一个倾听的人罢了!
“我找过!我找了她十年了!甚至闯出了药王谷的名头,可她却一丝消息也没有!”听得出孙济初言语里的苦涩,他当是认为他被抛弃了,被他的生母抛弃了!
“或许你寻找的方式不对呢!你相信我吗?可以告诉我关于令堂的情况吗?也许从一个女子的思考角度能看出不同的事实来呢!”慕瑾颜总觉得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就像她娘,为了避免她的人生悲剧,选择了默默承受,到最后也一直想着安排好她的平安成长。
孙济初闻言,转过头与慕瑾颜对视良久,见慕瑾颜眼神清澈,不是同情与怜悯,只是作为朋友的一种关心,这让他觉得很舒服,他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从我的外表看得出,我母亲不是天昶人,我估计应该是月竺国的人,她从来不提过去!许多事也已经不可考证了,我从来不知道我爹是谁,一直是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但她却……”
“悬济兄!没绝望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未来!我觉得没有母亲是不爱孩子的,可以想象你这些年靠自己吃了多少苦,但我始终相信她不是故意抛下你的!”慕瑾颜眼神清澈,语气真诚。
孙济初缓了缓,笑着说:“也许吧!让你见笑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来这里坐坐,怀念一下过去!”
“悬济兄也许该出去走走,大好的江山配豪迈的男儿!若我是男儿一定游遍江河山川,看遍朝花暮色!”
“看不出瑾颜妹妹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呢!”
“那是你眼拙!”
这几日的相处让他们变成了好友,偶尔也可以开开俏皮玩笑。让慕瑾颜觉得生活很轻松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