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好久,两人都沉默着,在这寂静中,邱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能听到南山的呼吸就在自己耳畔,她大着胆子转头,瞬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她不敢动了,两个唇瓣热热的,软软的,若即若离的撩着自己的脸颊,南山喃喃的说道:“古人诚不欺我,月下观女,真美。”他的手轻抚着邱邶的另半边脸,像是磁铁的南极感受到了北极的存在,嘴唇滑行着朝另一个嘴唇移去。
这是邱邶的初吻,她生涩的回应着他的辗转碾压,心里却在天人交战,一个声音说道:“邱邶,快离开吧,你们不合适,没有好结果的,不能让自己在沉溺下去了。”另外一个声音却再说:“看,接受他,多美好,顺心而为呀。”
她无助的抓住身边的树干,粗粝的树皮惊醒了她心中的旖旎,她睁开眼,推开了南山:“别,小心掉下树去。”刚刚接吻的姿势的确不太舒服,他坐在自己的树干上,上半身悬空靠近邱邶,一只手只能拉住上方的枝桠固定自己,他笑笑,调整下坐姿,抬头看看头上的月亮:“今晚的月色真好。”
惆怅和酸楚翻江倒海的涌来,邱邶随口吟诵:“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南山诧异道:“金沙离这里又不算远,你想回来看月亮,我随时可以陪你回来。”
邱邶笑笑,转移了话题:“你知道这棵树多大了吗?”
南山摸摸树干,随口答道:“几百岁总归有了吧?”
邱邶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它多大了,没我们镇的时候就有这棵树了,我们镇有300年的历史了,他至少应该300多岁了吧。”
南山问道:“银杏树分公母,这棵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
“他老婆在哪里?”
邱邶回道:“他没有老婆,我们镇方圆几十里就这么一棵银杏树。”
南山怅然道:“他一定很孤独,孤独的人活的长寿也不是件好事。”
邱邶点头:“我想起一个故事,不记得故事的名字了,写的是一只从6500万年前的大灭绝中幸存下来的蛇颈龙,竟得以长生不死,全世界就只有它一只蛇颈龙了,孤零零地活在大海深处。每年冬天的浓雾时节,海港的灯塔会发出低沉的号角声为过往船只引路。那号角像极了蛇颈龙的叫声,每年都会将那只死不了的活化石蛇颈龙从海底引上海面,它大概以为那是同类的呼唤,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最后,经过大自然多年的教育,它终于进化出了一点智商,发现了这压根不是自己的同胞,发现恐龙界真的只剩下自己活在这个地球上了。于是它悲愤地毁掉了灯塔,潜入了海底,从此再也不会听到那熟悉的呼唤,也再也不相信爱情了。那是古往今来最孤独的生物,活在黑暗、高压、寒冷的海底,在苦寂中独自度过了亿万年,想想就难过。”
南山宠溺的拉拉她的头发:“不需要难过,以后我会陪着你的,你不会孤独的。”
邱邶淡淡的笑:“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一句话,每个人都是座孤岛,碰撞是暂时的,分离是永恒的。”
“你怎么消极起来了?是不是最近发生事情太多了,让你心情不好?现在我在这,没事的。”
她转过头,缓缓的说道:“其实网上的那些言论在金沙的时候对我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反而在川溪,我却觉得窒息。”
从他们坐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小镇,除了零星的灯光如豆般闪着,整个川溪沉浸在一片黑暗里,南山不解的问道:“这里这么美,为什么会这样?”
邱邶微笑着:“这里美虽然美,却并不是世外桃源,外界与这里息息相关,但是它却又顽固,所有人按照他们固有的价值观在生活,我任何的劣迹,在这里都会被放大,因为谈资少,又会被滞留,延续好久。而金沙则不同,海量的信息天天潮涌般涌来,过不了几天,就被人遗忘了,再说,金沙认识我的人又不多,有几个人能正真记得我呢。而这里又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随便叫个人,都能攀上亲戚。”
南山说道:“明天我们带你爸爸妈妈去金沙吧,一方面是看病,另一方面可以让他们在那里定居。”
邱邶一字一顿的说道:“谢谢你,不过,这是我的事。”
南山一愣,受伤且难以置信:“怎么啦?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南山,谢谢你喜欢我,其实我们不合适。”
南山一把抓住邱邶的胳膊:“为什么?”
邱邶浅浅的笑了,月光透过树叶,斑驳的光影在脸上水波一样流动:“我叫邱邶,你叫南山,名字都这么南辕北辙,你管理那么大的集团游刃有余,我连十几个人的小公司都管不好,你正直有原则,而我总想着投机取巧,你乘坐头等舱,我买张经济舱还要考虑折扣,你住洲际,我住汉庭,你唱英文歌,我唱爱情买卖,你是山上的松柏,我是山脚下的狗尾巴草,你觉得我们俩能扯到一起去吗?”
南山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害怕吗?有点儿,原来内心那种雀跃被爸爸的一席话彻底的惊醒了,他们的差异悬殊并不仅仅是经济地位,但是很多东西却是有此来决定的,两人迥异的价值观和处事方式,都是邱邶以前刻意所忽略的,大象和蚂蚁怎么能生活在一起呢。爸爸妈妈价值观并不一致,两个吵闹历历在目,她没有妈妈那颗坚韧的心脏,她害怕,他们没有多少激情可供消磨,与其将来有一天成为怨偶,不如留那么一点儿美好,我曾经那么喜欢过的一个男人。
邱邶点点头:“我是害怕,害怕没有资格站在你身旁,害怕自己彻底沦陷,害怕享受你的庇护,丧失了翅膀,我更害怕,爱情消失殆尽那一天的冰冷,你看,我终究是个懦弱的人,惧怕那个不好的结果,连开始都不敢。”
南山愤怒的说道:“你这是因噎废食。”
“就算是吧。”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就让所有的美好都停留在初见吧。
南山直视着邱邶,认真的说道:“邱邶,你记得那天夜晚在海边,我说过,有幸遇到那个她,我一定会得到幸福,我们一起努力,肯定会幸福的。”邱邶沉默不语,南山拉过她胳膊:“看着我,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你明明喜欢我的。”
邱邶煞风景的回应道:“看到你就像看到印钞机,怎么能不喜欢呢。”
“印钞机?”南山没听懂。
“喜欢是一回事,据为己有是另外一回事,因为犯法啊。”说完邱邶又重新躺在树丫上,眼睛看着天空。
“你的理由说服不了我。既然你也说喜欢我,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邱邶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待下去,理智的堤坝已经快被感情冲毁了,她轻轻说道:“夜深了,露水都来了,该回去了。”说完,自己率先跳了下去,南山也跟着跳了下去,拉过她将她收进怀里,久久不愿松开:“我不会放弃。”邱邶对着南山的肩膀咬了一口,一推他,径直回了家。请输入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