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不在,书却从没有间断寄过来,读书心得由原来的面谈改为邮件,所有的邮件往来没有废话,不涉及风月。她有时候懈怠,没有及时读完,南山也不催促,只是将自己的读书心得和摘要写下了发给她,邱邶渐渐觉得无趣,经常不回复他的邮件,书却依旧隔三差五的寄过来。
两个星期过后,鼎赢杯又来了电话,展昭的项目通过了初选,马上要进入公众投票了,要他们准备准备,拍摄个短片,准备些照片。
邱邶吃惊了,罗昊也吃惊了,陈陶林也吃惊了,本来不抱希望的事情,瞬间来了转机。邱邶看他们大眼瞪小眼的表情,确认到:“真的。”
罗昊先缓过神来:“既然这样,我们在努力一把吧。”
陈陶林“噢耶”了一声:“想想能搬到鼎赢创业园办公就满血复活了,还三年免费。”
拍摄短片和照片是鼎赢投资的人过来拍的,一个星期后,他们的信息已经出现在鼎赢杯专属的网页上。这次活动的力度不小,电视台报纸都做了报道,网页的登陆浏览量日均过万,展昭的得票率并不高,甚至算低的,相比一群打了鸡血的创业者,他们没有热血的口号,没有动人的故事,没有点石成金的模式,一个星期后,他们的排名基本已经挂尾,邱邶已经不在关注这个事情了,但是缺钱的烦恼却如影随形,她看着报表,只是苦笑,公司目前的资金并不是很足,她人诚信,上家的货款她一直都没有压过,根据合同丁是丁卯是卯。但是,下家却是工种各样的工程商,拖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好在她在讨账方面逐渐摸索出一套适合他们的方法,欠款不至于将他们拖垮。
这天,陈陶林在一个工地上堵住了王恒远,打电话问邱邶怎么办,邱邶让他看好王恒远,她马上就到,出门的时候,顺带将罗昊也带了去。
深秋的郊区,风很大,刮起地上的垃圾,树上的树枝,灰扑到脸上都睁不开眼。邱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王恒远蹲在地上,被八九个人围在工地上,旁边挖的一个一米多的一个大坑。
邱邶笑嘻嘻的朝王恒远叫道:“王总,您好。”
王恒远朝旁边吐了扑进嘴里的沙土说道:“好个屁,你的人将我这么围着什么意思?”
邱邶蹲到他面前说道:“他们找我发工资啊,我没钱,只好找你要了。”
王恒远破口大骂:“穷疯了,不就20多万块钱嘛,围了我两次了。”
邱邶两手一摊:“没办法,是穷疯了,等米下锅呢,不比您王总财大气粗,您随便把拔根毛把我们帐清了吧。今晚我请你去帝王夜总会,跟您压压惊。”
王恒远脖子一梗说道:“你懂不懂行业的规矩,那家不欠点儿钱啊,有你们这么要账的么?死乞白赖的。等上家将工程款全结给我们,我就给你清算啊,你们先让我走呗。”
说着,作势起身,邱邶冲陈陶林使了眼色,他眼疾手快一把摁住王恒远的肩膀,让他重新蹲下,邱邶语重心长的说道:“王哥,我都叫你哥了,今晚你要不给钱,我答应,我手下的弟兄不答应啊。”
王恒远继续硬气的说道:“你们还想不想在行业里混了?你们这样,以后有单子也不会找你们做了呀。”
邱邶依旧笑眯眯的说道:“下次合作我们再说啊,先把这次弄清楚啊。”
王恒远突然变了张脸,哭丧着说道:“前几天小舅子在老家出了事,我钱全部给他了,现在真没钱。”
陈陶林在旁边嘿嘿笑了:“你媳妇都没娶,哪来的小舅子?”
王恒远正色道:“婚没结,人家姑娘跟了我几年了,帮她兄弟点忙,不算过分吧。”
邱邶竖起大拇指说道:“仗义,我最佩服你这种男人了。”
王恒远拍拍邱邶的肩膀说道:“你这兄弟我认了。”说着,朝围着他的人道:“今天就不劳烦你们大家伙了,天黑了,大家都散了吧,赶紧回去啦。”
陈陶林还有两三个人将他拦住说道:“王总,上次您跑了,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就算您拉屎,今天我给您擦屁股。”
邱邶在身后说道:“您看,天这么冷,您赶紧把钱给了,大家各自回家还能吃口热乎饭。”
这个王恒远是出了名行业的老油条,他的项目由于尾款难讨,很多人都已经不太愿意接他的活了,展昭也是由于公司小,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接了,因为对付讨账的有他一套方案,很少有人能讨要成功的。他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一般不讨价还价,前期款项是积极到位的,付款付到成本价之后,就再也不付了,你说亏本吧?没有,利润呢,微薄,几乎等于给他白做。
邱邶抬手看看表,已经快10点了,她吸了口冷风,双方已经在这工地僵持快四个小时了,干活的一个小队长姓郭,叫郭大良,他的家就住在附近一个待拆迁的民房里,早就指挥媳妇熬了一大锅热乎乎的羊肉汤,用电动车运了过来,大家一抢而空,王恒远也分了小小的一碗,然后就没有了。饿的人越吃越饿,展昭的人每人还有两个包子,没有王恒远的。
王恒远端着羊肉汤,也没有用筷子,先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饮,后来大口喝的时候,两口就见了碗底,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其他人啃包子。
期间,杜鹃打过电话,她得知罗昊在讨账的时候,哭笑不得说道:“那家公司没有坏账啊,只要控制好比例,没有必要那么较真的。”罗昊在电话里说道:“今天没烧饭给你吃,你吃的什么?”
杜鹃一阵感动,虽说罗昊赚钱不如她,对她的体贴从恋爱到现在,从没变过,说道:“我饿不着自己的,到是你,今天夜间又要降温了,好像只有4度,你吃了吗?”
罗昊说道:“羊肉包子,外加羊肉汤,好吃的呢。”
杜鹃问道:“冷吗?要不你先回来。”
罗昊说道:“那怎么行,今天好不容易堵住他了,兄弟们都在呢,我怎么好意思先回去。你先睡吧,别管了。”
杜鹃埋怨道:“跟着创什么业啊,还不如找个地方老实上班呢。”
罗昊嬉笑:“**丝翻身全靠创业,你先休息吧,88。”
邱邶听到电话:“查岗呢?”
罗昊喜滋滋的嘚瑟到:“有人查岗总是好事啊,你呢,将南山拒绝了?最近也没见他来找你啊。”
邱邶回到:“出国了,我和他怎么样难说的很,关键是差距太大。”
罗昊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账上没钱了,最近项目也难接,接了也没钱做。要我说,展昭如果撑不下去,你也别死撑着了,还是想想怎么将南山抓在手里,安心的嫁给他,做个阔太太,比什么都强。”
邱邶苦笑一下:“一辈子低眉顺眼,看别人脸色,伸手朝别人讨钱花?这种日子真那么好过?我真的无福消受这种生活。”
罗昊叹了口气:“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一个女人,那么拼命要强干嘛。”
邱邶打断了他:“别说了,还是想想怎么让王恒远将钱拿出来是正事。”
陈陶林凑过来说道:“小黑的手脚好,要不要来一顿?”
邱邶想了想,看着缩成一团团的兄弟们,点点头:“注意别留痕迹。”
那个叫小黑的个子瘦瘦小小的,从工棚里抱出一床破棉絮,走到王恒远身边,脚上不知道怎么使了绊子,王恒远扑倒在地上,小黑将棉被朝他身上一盖,就开始施展拳脚在他身上招呼。别看他个小,手脚利落,王恒远怎么挣扎都没办法起身,只听到一声声闷哼从被子底下传出来。
过了十分钟,邱邶摆摆手,示意小黑停下来,王恒远像个大虫子一般在地上蠕动着,邱邶揭开棉被,对王恒远说道:“王总,快点儿付钱吧,天怪冷的,兄弟们好久都没练了,这么好一个活靶子,他们舍不得浪费啊。”
王恒远哼哼两声,将嘴巴里的土和着一点血丝吐了出来,恶狠狠的说道:“你个臭****,有本事打死我,我今天要给你钱,就是属王八的。”
这句臭****将邱邶彻底惹怒了,她朝他后背使劲踢了一脚,回头看看冻得缩着脖子的弟兄,癞皮狗似的躺在地上的王恒远,气不打一处来,她说道:“王恒远,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今晚你是要负隅顽抗到底了?”
王恒远翻翻白眼看着邱邶说道:“真没钱,你把我剐了也没钱。”
邱邶哼哼冷笑道:“陶林,埋了他。让他今晚在这过夜吧,我们回去了。”
陈陶林和几个人把他拖进坑里,坑的深度刚好到他的胸口。两个人拿着铁锹开始朝里面填土,王恒远大喊大叫道:“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郭大良从脚上拽下两只袜子,直接塞到他嘴巴里,笑吟吟说道:“我媳妇天天洗,干净着呢。”
王恒远看他们来真的,眼睛睁大老大老大,恐惧在里面闪耀着,土填到腰部的时候,他呜呜的哭了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而来,邱邶蹲在他面前,将袜子从嘴巴里扯出来说道:“怎么说?”
王恒远脑袋鸡啄米的说道:“我给你们钱,现在去我公司,给你们转账。”
从王恒远公司出来,已经半夜了,送走了工地上干活的兄弟,罗昊开着小昌河和邱邶回家。罗昊感觉仍有些后怕,看看邱邶说道:“当时埋他的时候,我还是挺害怕的,万一那小子真强硬,真留他在那里过一晚啊,出人命就麻烦了。”
邱邶说道:“你以为我不害怕啊,我也怕啊,只是得赌一把啊,一般爱财得人都爱命,命都没了,要钱干嘛。这种人都不是硬骨头。”
“只是这样,如果传出去,我们还怎么在行业里混啊?我们这种拼命三郎的讨债方式,是家公司都怕啊。”
邱邶理理头发,双手从额头捋上去,枕在后脑勺,说道:“违反规则的人多了,遵守规则的便成了另类,这是因为大多是人心里没有衡量是非曲直的那杆秤,大多数人行事做人都是自我为中心,以自身利益放第一位。”说着,转头看看罗昊,安慰他,也安慰自己说道:“这就好办了,利益至上嘛,我们还有有机会的。”停顿了下,补充道:“没有公司会服务全部的客户,也没有人会得罪全部的客户,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