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沙漠中的生存者来说,水是至关重要的东西,生存在这里的人们往往选择避开高温,以减少对水的消耗。
与黄沙日夜为伴的人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一直到邻近傍晚,淘沙者们才纷纷拿起自己的工具继续开始漫长的搜寻之路,人们对未知既期待又畏惧,这正是探索未知的魅力所在,所有的人都在走向自己的未来,而这里的人则是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有时候你不得不敬佩他们的勇气。
漠北的淘沙者每年都有很多死伤,有的因为半路缺水缺粮,有的因为途中迷失了方向,有的则是为了财宝勾心斗角,总之赢得是人,输的也是人,来这里的人本身就是舍命的赌徒。
当艾利法走出沙洞的时候,周围的黄沙就像流水一样重新把沙洞填埋了起来,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这里曾经有这样一个沙洞,沙洞里住过他们师徒。
艾利法还在感叹中,却不料脚下一空,他心道不好,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把他吓了一跳,他脚下的沙突然动了起来,他整个人都扭捏着晃荡起来,两手胡乱挥舞,试图保持平衡,旁边的陈老鬼抓住了他的肩膀。
“别乱动,越乱动越容易掉下去。”陈老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艾利法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师父又低头看向脚下,他看到一个诡异的场景,脚下的黄沙就像长了手脚一样动了起来,又像是江面上翻起的水浪,但是这里却是沙浪,他从未想过沙也可以翻涌着把人顶起来,就像踩着浪花一样。
“走了!”
“啊……”
伴随着出发的信号,艾利法惊叫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一路上,陈老鬼除了教艾利法如何掌握平衡驾驭沙浪外,还寻问了他的身世家境等等。
艾利法这个名字很明显是西域当地人才会用的名字,但是明眼人却能看出来艾利法并不完全是西域人,他有着黑色的头发,黄色的皮肤,他的脸型也并没有太多的棱角,这是中原人的特征,但是他还有挺立的鼻梁和蓝色的眼睛,这却是西域人的特征。
他告诉陈老鬼自己记忆中最早的时候便是在漠城要饭,后来遇到了拉尔斯和小安。
他们三个人都有西域人和中原人的双重特征,那个时候经常受这里同龄人的歧视,后来三个人便离开漠城靠着跟在淘沙队伍后面捡漏为生。
陈老鬼有些感叹道:“你师祖是西域人,我却是中原人,他把符文术与鬼符教给我,而这些东西都是属于西域的,我现在再把毕生我所学教给你,算是还给了西域,这真是天意啊。”
艾利法踩了踩脚下正在移动的沙,那种柔软的感觉让他又惊又怕。
他随口说道:“倘若徒儿以后又收了一个中原弟子呢?”
陈老鬼听的一怔,忍不住转头打量了徒弟一眼,艾利法自顾自继续道:“其实什么中原什么西域,干嘛要分的那么清楚呢,大家都在一起生活也挺好,就像我、拉尔斯和小安一样!”
他这一句无心之话却在陈老鬼心里翻起了千层巨浪,从古至今,中原和西域之间的隔阂从未间断,这就好比土和沙,土上面可以填沙,沙上面可以埋土,一方地养育一方人,它们永远无法真正的融合。
就连修真界也同样如此,西域的法宗和中原的各大正道门派几乎不相往来,中原的修真门派也极少会染指西域,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又或许是一种约定。
如果双方相互渗入,则会被视为是一种侵犯,很可能会引发冲突,甚至会影响整个修真界的平衡,陈老鬼摇了摇头,心道怎么能在意这孩子的话呢。
陈老鬼之所以在离漠城一定距离的时候才施法也是因为门户之见和地域之分,漠城的士兵守卫看似平常,但是其中不少将领和军官就是法宗的门外弟子,漠城管理者与法宗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分管不同的领域。
在漠城,像陈老鬼这样的修行之人非常多,但是这些人一向都比较低调,不过最近几年法宗对漠城周边的控制似乎放松了很多,但是陈老鬼还是比较谨慎,毕竟他曾经和法宗有过一些不愉快的事。
艾利法微微苦笑,自己才刚刚拜师,如今却想着收徒了,真是不自量力。
他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路途上的人越来越少,在沙浪的推进下他们的速度空前的快,偶尔能看到几道亮光从空中划过,这让它惊叹不已。
陈老鬼告诉他说:“那些也是修行之人,他们急匆匆的往漠北深处去就是为了前一段时间出现的一样宝物,谁也不知道那个宝物到底什么样子,人们根据天象提示,叫它‘十方寂灭’,据说是一样了不得的修真法宝。”
“师父,我们这次不会也是为了那个什么十方寂灭吧?”艾利法听到这里惴惴不安的问道。
“也不算是为了那个,我们去只是凑个热闹!”陈老鬼显得很随意,但是艾利法心里却更加着急。
“可徒儿还什么都不会!”
“带你去,只是让你长长见识,以为师的修为想去争夺那样东西,恐怕得死无全尸,西域的法宗和血宗才是这次的主角,说不定中原一些大派也会来插一脚,这可是一场好戏,西域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咱师徒俩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陈老鬼说的随意,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艾利法眼眶微微泛红,他的记忆中从小到大没有哪个长辈对自己这么好的,于是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做师父的拖油瓶,以后要努力修行符文术,将其发扬光大报答恩师。
艾利法正想着,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身边掠过,吓的他差点从沙浪上掉了下来,陈老鬼一把扶住他,而那白色的影子却慢了下来。
艾利法定睛一看,只见一只白色的骆驼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那人的头发和胡须都已经将骆驼的半个身子遮住,就连眉毛都已经垂到了胸前,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个全身长满白毛的怪物,艾利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头皮发麻。
可没想到一旁的陈老鬼却对着那人抱拳弯腰,行了一礼道:“白师叔,多年不见,您老风采依旧,实乃西域之幸,徒儿!还不快拜见白师叔祖。”
陈老鬼对一旁的艾利法说道。
艾利法见状赶紧学着陈老鬼的样子恭敬地行礼:“见过白师叔祖。”
那端坐于白骆驼上的老头微微点了点头,连带着他浑身白色毛发也跟着动了起来,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亮,看上去到有几分好笑,他对着陈老鬼道:“你便是鬼散人的徒弟了吧,老夫还记得你,你能将这鬼符传承下去倒也不错,老鬼也算没白收你这个徒弟。”
陈老鬼咧了咧嘴:“多谢前辈谬赞。”
那老头抚了抚胡须,又问道:“这几****一路过来可见到那些散修都往哪个方向去了?”
陈老鬼毫不迟疑,往西北方向一指答道:“西北方向。”
那老头点了点头,抬手在白骆驼身上拍了一下,那只白骆驼呼噜低沉地嘶吼了一声,立刻跃了起来,如白色疾风般奔驰而去。
即便如此,陈老鬼依旧对着白骆驼消失的方向大声喊道:“恭送白师叔!”
艾利法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陈老鬼才转身对他道:“我们也走吧,没想到这老东西也出来了。”
艾利法刚缓过神来,听了这句话之后立刻便呆若木鸡,刚刚还恭敬的师父一转眼变了一个人似的,陈老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慢慢你就知道了!”
艾利法下意识点了点头,又问道:“师父,刚刚那人是谁?”
陈老鬼看向老头离开的方向道:“他是号称西域五散人之一的白散人,修为深不可测,行事诡秘,老谋深算,私下里大家都叫他白毛老怪,这种时候我们千万不能得罪他。”
艾利法点了点头,白毛老怪这个外号到是很符合那人的形象,又继续问道:“可是师父你不是叫他白师叔吗?”
陈老鬼叹了口气道:“西域曾经有八大散人,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也曾是八散人之一,人称鬼散人,在八散之中排行第三,而白毛老怪则排第五,所以为师才称呼他为白师叔的。”
艾利法这才恍然,点头称是,风声呼啸,沙影重叠,不知道那位白散人此时身在何处。
“十方寂灭到底是什么,没想到这些不世出的老怪物也要来掺和一脚。”陈老鬼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催持着沙浪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