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生本是一场豪赌。
赌场的存在,正是把这句话具体而微的呈现。
夜晚来临,飞墨赌场内高朋满座,来来去去,尽是赌客,即使一旁的陪侍女郎如何美艳动人,杀红了眼的赌客也恍如未视。
沈烈也站在其中,不过他的工作看起来很轻松,仅是靠墙而立,什么事情也不用做,然而,一旦赌场发生状况,他就必须上前解决,即使见血也不能有所退缩。
这本是份搏命的工作,沈烈却早已习惯。
但沈烈其实比旁人想象中来得更加专注,他扫视赌场内所有赌客,一个、一个仔细观察。
纯粹纾压,小赌怡情者有之;穿金戴银,一夜千金者有之;然而,沈烈要锁定的对象并不是那些普通人,而是这个世界上,或许数万人之中才会出现一人,那最为劣质的渣滓。
也唯有这样的渣滓,才最能符合七罪诀的定义,发散出最为强大的罪恶之力,纳为己用。
不过渣滓还没找到,沈烈却留意到了一个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赌场的人。
一个与沈烈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女,独自在飞墨赌场的大堂上闲逛,彷佛这里不是赌场,而是繁花盛景的美丽郊外,而她正漫步其中,像是在欣赏着人世间最为动人的景色。
少女五官柔和,虽不似嘉月那般国色天香,但双眸之中,所流露出来的,那对生命的热情与良善,却让沈烈留下深刻无比的印象,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女孩子,恍如只要回眸一笑,就能治愈人们受伤的心灵。
少女也发现沈烈正瞧着她,于是抬头与沈烈对视一眼,然后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少女的笑颜,似是这世上最为珍贵的瑰宝。
以沈烈之沉稳,也不禁呆了片刻,待到他回过神来,那少女已经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之中。
“还能再见到她吗?”
沈烈生平心中第一次有了这个念头,有点怅然若失,又有点期待。
神秘的少女,与赌场这类场所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偏偏走在赌场之中,一点违合感也没有。
莲花若不出于淤泥之中,那其不染,或许也没那么可贵了。
沈烈收敛心神,却发现此刻的他再无任何杀心,也暂时不想寻找赌客之中,那些潜在的罪孽之徒。
沈烈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但那神秘少女,让沈烈看到了其他的可能性,即使他还是会朝着自己的路走下去,他却不会忘怀这晚所发生的一切。
数天过去,沈烈维持着白天练功,晚上赌场的生活,他天赋异禀,几乎不用睡眠,也能精神充足,因此即便他需要到赌场帮手,也不会耽误到修练。
灵力修为进展快速的同时,沈烈对于武技的磨练也没放下,血焰拳已经可以开出五朵血花。
其实以沈烈对于血焰拳的理解程度,只要灵力修为跟得上,自然能水到渠成,发挥出这门一品武技的真正威力。
“该死,又输光了,运气真背。”赌场之中,一名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喃喃咒骂着。
男子转头过去,哈着脸向赌场执事道:“张执事,能不能再借我十枚下灵币,我翻了本就还您,不然,不然一枚也行。”
“滚一边去,你这货,借你钱也不可能有本事还,滚回家多陪陪你老婆小孩吧。”
那年老执事似乎认识男子,不耐烦地道,赌场借钱也会看人,不可能借给摆明没能力还的烂赌鬼,须知一点,赌场找人讨债,断手断脚,也是需要成本的。
男子见执事这关行不通,又在赌场内骚扰他熟识的其他赌客,想办法借钱,最后被不耐烦的执事叫守卫赶了出去。
那男子名叫袁兴,是个彻底没救的烂赌鬼,每个赌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人,不过袁兴却是其中佼佼者,沉迷赌博到了离谱的境界。
袁兴无计可施,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回家,却没发现背后有人暗暗跟着他。
沈烈已经观察袁兴几天时间了,也从赌场其他人的闲聊之中,得知袁兴大部分的情报。
这种烂赌鬼本没什么,人生要怎么过,也是他的权力,但他不只是烂赌鬼,他还是个有老婆孩子的烂赌鬼。
沈烈就这样跟着袁兴,直到他回家。
破旧的木制小屋,一看可知有多么贫穷,小屋裂缝处处,根本无法做到隔音的效果,甚至从空隙之中往里看,也可窥探到大部分的屋内情况,只不过一般而言,自然不会有人前来偷窥。
“妈的,你今天卖酒赚来的钱给我拿来,老子要翻本。”袁兴一回到家,在赌场那副畏畏缩缩的哈巴狗模样,不知道哪去了,疾言厉声地道。
屋外的沈烈悄悄窥视,只见一个比袁兴小上十来岁,却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神情畏惧,颤抖着手,把两枚下灵币交给袁兴。
“怎么这么少,你这贱货是不是偷藏钱。”
袁兴狠狠一巴掌把女子打飞在地上,脸颊登时高高肿起。
“铛!”
钱币撞击地面发出的声响,袁兴大喜过望,又把女子从地上扯了起来,摸索她的衣袋,果然又发现了一枚下灵币,袁兴拿了钱,手一推,女子向后跌退数步,额头还撞到了墙角,旋即血流如注。
“那是要给丽儿买新衣的钱,你不能动。”女子不管自己伤势,鼓起勇气说道。
袁兴却直接无视,也不管女子死活,狠狠撂下话来:“你这贱人以后要是再敢藏钱,小心老子打死你,那个拖油瓶,早晚有一天老子会把她卖了,换钱使。”
袁兴还真不是虚言恫吓,他已经找到人口贩子,只差谈论好价码而已。然后袁兴就大步离去,显然欲重回赌场,再好好厮杀一阵。
纪昭跪倒在地,啜泣不休,一个才五、六岁大的女孩,从内室快步奔出来,拿着一块陈旧却洗涤干净的灰布,贴心地按着纪昭的额头,帮她止血。
“丽儿,对不起,给你买新衣的钱也被爸爸拿走了。”
面对懂事的女儿,纪昭停止啜泣,强颜欢笑道,丽儿却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母女拥抱在一起,目光含泪,却没有哭泣之声,因为不想让亲人担心。
沈烈目睹一切,眼神之中不可克制地,出现了一丝强烈杀气。
这个世间的罪恶,不会因为你无视它,就不存在。然而主动去接近它,往往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支撑,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人类有的时候可以有多么邪恶。
“就让我看看,你的罪力在七罪诀之中,究竟是何顏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