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输光钱的袁兴,低着头走在偏僻的暗巷之中,嘴里喃喃咒骂,恐怕他这一回家,又要狠揍纪昭一顿出气,只是此刻的他不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再有这种机会了。
“想要钱翻本吗,我能给你。”
前方街道的转角,探出了一只手,在月光映照下,金属光泽微微闪烁,看那手中所持的下灵币数量,竟不下百枚。
袁兴双眼发直,目瞪口呆,即使眼前发生的好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异常可疑,但袁兴本已输得一无所有,再加上被贪婪之心蒙蔽,竟不假思索,追上前去。
转过几个路口,那人总是不即不离,在袁兴前方不远,他却始终追赶不上,袁兴越走越快,企图追上那人,袁兴绕过下一个街角,不禁一愣,眼前竟是一条死巷。
袁兴终于察觉不对劲,却已然太晚,忽然有只手在他后面,轻轻拍了他的背部两下,吓得他往前跳出几步,连滚带爬,逃到死巷尽头,这才转过身来。
“大爷饶命,我欠的钱一定会还,只是现在手头实在有点紧,不如这样,我老婆很漂亮,女儿也很可爱,就拿她们抵债吧,求大爷放过我。”
袁兴当场跪地,磕头求饶,语无伦次地仓皇说道,在他想来,会有人莫名其妙引他来这死巷,应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前来向他讨债的凶神恶煞,不过他欠钱太多,实在无从判断来者是谁。
“何必如此紧张,你没欠我钱,我也是真的来给你钱的。”
袁兴一愣,他起初还没注意到,此刻听那人语声判断,说话者恐怕还只是个孩子而已,袁兴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一看,竟是名顶多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面带微笑看着他,但手中握的下灵币闪闪发亮,却是货真价实。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袁兴听都没听过,简直不敢相信,吃吃道:“你…你真的要给我这些钱,不是开玩笑?”
见沈烈只是个少年,袁兴胆子也大起来了,拍胸膛保证道:“小兄弟你放心好了,我拿了你这些钱,等等上赌场大赢几把,不但本金一并还你,还给你吃红。”
沈烈笑了笑,似是带着几分讥嘲之意:“你不必还,而且你人生中最后一场赌局,就是跟我赌。”
沈烈食指轻轻一弹,一枚下灵币朝袁兴飞去,袁兴一把抓住,仔细查看,果然不假,确是真金白银。
袁兴犹未察觉他已大祸临头,利欲熏心下,竟把沈烈当成年幼无知的肥羊,准备要好好宰上一顿,喜道:“你要跟我赌什么,骰子、牌九我都很在行。”
“我要赌的,是命,这枚下灵币,就是你的买命钱。”
把话说完,沈烈一拳打在墙上一块砖头。
“砰!”
那砖头旋即碎裂成好几块,宣示他的话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即使是袁兴这样的人渣,沈烈还是给予他公平对决的机会,虽然,他并不存在任何获胜的可能。
袁兴脸色一变,看着缓步走向他的少年,脑袋竟一片空白,但墙上那块碎裂的砖头再再告诉他,这是玩真的。
袁兴早已被赌博腐蚀了身心,修为不过灵始境三重,但人在生死存亡的瞬间,还是会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
袁兴一咬牙,发狠似地朝沈烈冲来,手中银光一闪,竟是把护身短匕,他欠钱不还,恶名昭彰,平时为了防身,随身携带武器,想不到此时却派上用场了。
袁兴很快近身,虽是素不相识,但他没有任何犹豫,一匕首狠狠刺向沈烈的咽喉。
一个可以轻易出卖自己妻子女儿的烂赌鬼,本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噗哧!”
刀刃刺入人体的残忍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暗巷之中,清晰异常。
袁兴双目圆瞪,不敢置信,朝下一看,赫然见到,他的心脏被利刀贯穿而过!
而他手中的短匕,还距离沈烈咽喉三寸之遥,却再没任何力气,向前缩短哪怕是任何一寸的距离。
“铛!”
匕首落地的清脆响声,生命气息正飞快地从袁兴体内流失散出。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最粗浅的武学道理,袁兴用生命证实了这一点。
利刃拔出,袁兴心口随之喷出一股暗红鲜血,然而,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沈烈看到了,只有七罪诀传承者才能看到的罪力能量,袁兴的心脏处,一股相当强烈的白色能量,逐渐发散而出。
不用沈烈任何动作,其心海之中沉潜的七罪诀忽然像是转醒过来一般,发出一道力量,将那股白色能量,牵引拉扯过来。
沈烈心海之中,除了原本的傲慢紫气、嗜杀黑气外,此刻又多了一股白气,象征贪婪的罪恶之力。
与前次不同的是,沈烈这次完全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吸纳袁兴内心所含的贪婪罪力。
白气进入沈烈心海的同时,他以最直接的方式,感知袁兴那被贪婪所侵蚀的污秽内心。
短短片刻,却像是体验了袁兴的一生似的,当白气彻底进入沈烈的心海之中,他仰天呼出一口气,才从那个玄妙状态之中回到现实。
这股白气的强度竟不下于另外两道紫黑之气,虽说是萧泽的一缕残存神识对比袁兴整条性命,但如此收获还是超出沈烈原先的估计之外。
“看来这七罪诀虽神奇,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修练的了。”
沈烈心底由衷感叹道,每杀一个罪人,吸纳其罪力的同时,就像快速经历他的一生,亲身体验其邪恶,若是心念稍有不坚者,恐怕迟早会发疯。
袁兴倒在地上的尸首,全无生命气息,从他手中滚出的那枚下灵币,彷佛就象征着他的一生,因为金钱,因为贪婪,最终腐蚀殆尽。
然而,死后的袁兴,脸上的表情却出乎意外的平静,像是被七罪诀所净化似的。
或许唯有死亡,才能让他得到真正的救赎。
沈烈将沾上鲜血的刀身仔细擦拭,干净利落地将刀收于背后,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即墨镇中的暗巷死角,估计要好几天,袁兴的尸首才有机会被发现,也不太可能会有人怀疑到沈烈头上。
即便有人知道是沈烈杀了袁兴,以他平时人人鄙夷的烂赌鬼行径,恐怕也没人会替他抱不平,但这终究是一桩麻烦,能不被他人知道,自是最好。
漫漫长夜将到尽头,沈烈却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凭着印象走到了破旧木屋前,却发现那个叫丽儿的小女孩,蹲坐在屋外阶梯上发着呆,本该是最天真无邪的年纪,脸上却已带着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沈烈看着丽儿,彷佛看到了他自己,看到了嘉月,在如此幼小的年纪,就已经被迫为了生存而苦恼。
“啪!”
一声轻响,丽儿吓了一跳,一个小袋子落在她的面前,少年却已不见踪影。
丽儿好奇心起,大着胆子上前,打开了那个小袋子。
“哇!”
丽儿不禁惊呼出声,袋中竟藏了上百枚下灵币,以及一张字条。
丽儿因为欣喜而颤抖的手,轻轻拿起那张字条,慢慢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
“好好活下去,不该存在这世间的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丽儿歪着头,不知道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开心地奔进屋内。
“娘,娘,快醒醒……。”
一对善良母女的命运,在这个瞬间,悄然改变了。
沈烈走在返回住处的路上,虽然顺利杀死袁兴,也吸纳了大量的白色罪力,但他脸上却无法露出喜悦的神情。
杀死袁兴这样的人渣,沈烈不觉得他做错了,丽儿母女的生活也会因此大为改善,然而,他杀死了一个女孩的父亲,这是铁铮铮的事实,不会因此而改变,即便有些人根本没有资格被称为父亲。
“也许,这世上本就没有所谓的正义,但,这件事,我必须做,也只有我会做。”
沈烈脚步坚定地迈向前方,这只是个开始,若要修练七罪诀,他今后不可避免地,会面对到许多类似的事情。
人不也就是在这些事情中,逐渐成长的吗?
沈烈的脚步忽然停下,因为距离他不到三步的距离,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甚至沈烈可以呼吸的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那令人沉醉的柔和幽香。
“我叫闻人雪,可以与你交个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