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破旧斑驳的经书,放在沈烈的面前。
“酒经。”
龙飞凤舞的狂草笔法,简单两个字,却表现出那酒中豪客的奔放潇洒。
酒经旁,一只通体纯黑的葫芦,看起来寻常无奇,但沈烈却隐隐感觉到,这只葫芦非比寻常。
“历代酒中先辈,包含我在内,对于酒道知识与自身体悟,全都记载在这本酒经之中,对你小子而言,当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但莫忘在未来之中,你也要将你的体悟,写入这酒经之中,流传后人。”
“至于这葫芦是我年轻时候所得,如今于我也无大用,但对你小子来说就不同了,总之记住,这只葫芦异常坚固,即使你全力打击也不会有丝毫损伤,至于其他功效,你就自己研究吧。”
“小子,将酒道传承下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哈,其实就算传承不下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老酒鬼潇洒而去,消失在即墨街道之中,依稀间还传来苍凉豪迈的歌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醉饮千觞,傲笑天下……”
老酒鬼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沈烈竟没机会插上任何一句话,他就离开了。
在酒楼外面,早已不见老酒鬼的身影。
沈烈呆立酒楼外头良久,发起怔来。
“易…千殇吗?”
沈烈最后恭敬地向老酒鬼离去的方向,深深拜了三拜。
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授道之恩,老酒鬼确实受得起沈烈三拜。
其实老酒鬼为的不是别的,正是沈烈身上的潜力,因此他才决定将酒道传承于沈烈。
而沈烈与周达的交手,看在老酒鬼眼中,进一步令他肯定了沈烈的潜力。
虽然两人修为在老酒鬼眼中都不值一哂,但有些事情,不到他这个级数,是看不出来的。
况且老酒鬼行事向来放诞不羁,无人捉摸得定,就如他所说,酒道传不传承下去,又有何妨呢。
不过以结果论而言,沈烈确实是获得了难得机缘,然而,这个机缘也同样带来责任。
或许老酒鬼洒脱不羁,无事萦心,但沈烈已下定决心,若有朝一日能脱胎换骨,化蛇成龙,他必不会忘记今日之事,以及他对酒道传承的重责大任。
沈烈走在返回住所的路途上,虽然他没有达成原本购买三品灵丹的目的,却另有机缘,脚步加速,欲尽快回到房中,好好研究那本酒经。
前方突然有人从街道转角处走出,挡住沈烈的去路。
沈烈看那人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原来是方才与周达、陈英朗一道同行,那几名天青学生之中,并不起眼的一人。
“敢情也是来找我麻烦的吗?”
沈烈虽然不惧,但也有些厌烦,说到底,他与这些天青学院的学生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倒挺爱找他麻烦。
虽说有免费送上门的练拳沙包,沈烈本身是不反对,不过他也觉得奇怪,他做人有那么失败吗,怎会没事就有人要堵他。
沈烈不知道的是,他与嘉月的亲密关系,就是他最大的原罪。
“你好,我叫陈水,我来这里想跟你说件事。”
那拦路少年有些矮小,但眼神灵活,很是机伶的模样,说话也不像那周达般无礼。
不过沈烈还是没说话,静待他把话说完。
“希望你从今以后,别再与嘉月同学有任何来往了。”
沈烈怔了一怔,脸上神情显得有点哭笑不得,这陈水虽然比较客气,但话中内容的蛮横程度,比起周达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可以知道一下原因吗?”沈烈有点无奈地道,但陈水语气还算礼貌,沈烈也尝试与他讲理。
陈水的表情很是古怪,彷佛沈烈问了个无比愚蠢的问题。
“这还需要原因吗,你的天赋未入级,嘉月同学却是极品天赋,你们之间本就天差地远,而你注定是会拖累她的绊脚石,我还想问问你,你到底为何能够如此死皮赖脸地缠在她身边。”
若说陈水表情古怪,沈烈此刻的神情如同生吞了一颗生鸡蛋般错愕。
沈烈首次发现到,有些人的思维模式,实在不是他可以理解的,他也只好选择放弃讲理。
“这个嘛,我拒绝你的要求,之后我还是会同嘉月来往,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让路了吧。”
沈烈慢吞吞地说道,面对不讲理的人,他也没必要多说些什么了。
“你……”
陈水没想到沈烈竟如此回答,委实有些……无耻,令他更加鄙夷起沈烈。
虽然沈烈先后教训了汤成与周达,但在陈水眼中,一个天赋未入级的废物,即便有点打斗技巧,但随着时间过去,天赋所造成的修为差距会越拉越大,沈烈这时的表现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陈水再也掩饰不住他对沈烈的不屑,冷声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你不要脸,若是不想发生危及性命的意外,那你现在最好就与嘉月同学保持距离。”
“哦,那你现在就想来场会危及性命的比试吗?”
沈烈闯荡街头,什么夸张的威胁没听过,简直不把陈水的话当一回事,淡淡道。
他并不好战,但若有人摆明欺到他头上,他也不可能就这样缩起头来当孙子。
陈水话一堵,只因他心知肚明,他的实力与周达仅在伯仲之间,恐怕难是沈烈对手,当下就怂了。
陈水到底机灵,脸皮也算厚,竟无视沈烈的邀战,话锋一转道:“半年后举办的即墨少年大比,想必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沈烈微微点头,虽专注于修练之中,但这等盛会他还是知道的,不过时候尚早,他也没什么特别想法。
陈水顿了顿,才道:“总之,你必须证明你具备与嘉月同学往来的资格,否则我并非第一个找你麻烦的天青学生,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若在大比之上,你输给了天青学院的学生,那就请你从今以后,别再与嘉月同学有任何来往。”
沈烈哑然失笑,这算什么事儿,陈水自身不敢跟他动手,却把责任推到全体天青学院的学员身上。
不过沈烈眉头旋即一皱,想到陈水所说恐怕并非虚言,虽然在他眼中幼稚无比,但天青学院内抱持此想法的学生恐怕还真不少,他与嘉月相处时,从旁射来的多道不善目光,也足以证明陈水所言非虚。
沈烈不禁摇头叹息,嘉月竟有如此魅力,不知道该替她高兴还是担心。
从小到大与嘉月朝夕相处的沈烈,早已如亲人一般,自然不会特别注意她的外表。
突然,沈烈笑了一下,低声在陈水耳边道:“你说的这话,是代表你本人,或代表全体天青学生,又或者──是代表陈英朗的意思呢?”
虽是问句,沈烈也知道陈水不可能回答他,实际上,沈烈也没有要陈水回答的意思,从陈水骤然间变得难看的表情,沈烈已经得到答案了。
话甫一说完,沈烈拍拍陈水的肩膀,然后就无视他,向前远去了。
“陈英朗究竟有何目的,若说他对嘉月一见钟情,所以把我当成情敌,这个推测虽然看似合理,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单纯。”
那陈水修为不过灵始境五重,却敢找上门来威胁他,背后肯定有人撑腰,他心念一动,试探了陈水一下,果然有所收获。
“即墨少年大比,半年,陈英朗,有点意思啊。”
沈烈虽然完全无视了陈水的蛮横要求,但也不禁隐隐期待起半年之后,究竟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他与嘉月之间的深刻情感,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真正明白,不是外人有办法理解的。
而这,绝不是可以拿来赌注的事物。
不过沈烈也下定决心,他会参加即墨少年大比。
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他自己。
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他也想看看这即墨镇上,除了陈英朗外,究竟有多少天资横溢的少年才俊,而他沈烈在即墨少年大比上,又能取得多少成绩。
虽然现在的他只有灵始境五重的修为,但就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这短短半年之间,他能够有多大的进步。
沈烈不由得加快脚步,想立刻回到住处,全心投入修练。
“这酒经与葫芦之中究竟有何奥秘,就让我好好研究一番吧。”
此时,即墨镇上最大的家族,陈家的华美厅堂内,一名温文少年阴沉着脸,听着报告。
“拒绝了吗,没关系,时候尚早,用不着采取任何行动。不过,我本想给你机会,既然你不领情,可就怪不得我了。”
少年依然温和的语调之中,却隐含几分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