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巅,踏着厚实积雪的离星和弥罗在周身布下结界,抵御周身骤然袭来的寒冷。没想到草原上吹暖花开的季节,到了山顶却是另一番景象,常年冰雪覆盖的山顶依旧处于三九严寒之中。
“你看师兄,那里有个人正在舞刀。”即便拥有结界护身的弥罗仍旧忍不住打哆嗦,北沧这是什么鬼天气!山下春意盎然,山上却是寒冬腊月!殊不知在冰天雪地中,手执穿云刀杀气全开的楚煜,早已在此专程恭候两人。似是感觉到有人的到来,他很快便收刀入鞘,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两个入侵者。
起先还以为是陷阱的离星,在看到舞刀之人的面孔时,不禁抽出包袱中段青彦所描绘的画像,画像中持刀茕茕孑立的黑衣男子与眼前的人分毫不差。便上前施礼道:“阁下可是人称玄机阁绝杀的楚公子?”楚煜微微颔首,眼光却一直盯着两人灰色道袍,衣袂处的刺绣证明了二人出身龙虎山道观。“二位不知有何贵干?”
“此次前来只为打听一个人,不知公子是否知晓唐门遗孤现在身处何地?”离星审视的目光紧盯着楚煜,师兄段青彦之前交代过,此人很有可能会隐瞒真相,所以才派出了能使用瞳术读取人内心的弥罗。
闻言楚煜心中暗暗吃惊,如此说来段青彦并不知晓唐门众人现在身处何方,只是单纯顺着他质子的身份追寻到了北沧来。“唐门半年前卷入景汐朝廷纷争,被禁军一夕灭门,哪里来的遗孤。”在弄清两人的真正来意之前,他并不打算透露唐门众人的下落。
“既然我们会不远万里来到北沧,就证明唐门后人有可能尚在人世。”听到楚煜明显的推太极,离星冷声道。身旁的弥罗也开始运转瞳术,一双眸子恢复鲜艳的红色。“那个姓唐的姑娘如今身在何处?”有了弥罗的瞳术做保障,不怕问不出实话来。
难怪段青彦会不远万里派两人前来北沧,原来是为了寻找唐秀秀的下落!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就能解释得通!可想到琉璃自从见到秀秀后整个人都变得如获新生,眉眼间自豪满足的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如果在此时硬要将唐秀秀送回景汐,恐怕师父又会变回以前那个闷闷不乐的孤独国师。
何况选择将她带回北沧,也是希望她能彻底与过去那些回忆告别开始新的生活。“那天禁军不仅箭雨攻城还放火烧唐门,唐门的后人早就灰飞烟灭,哪儿来的遗孤?”楚煜甚至做好了要与两人动手的打算,迎着弥罗的视线瞪了回去。
离星递给弥罗一个询问的眼神,对方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见状离星只得叹气道:“既然楚公子这么说,想来唐门一族确是不幸葬身火海。方才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海涵。”随即同弥罗一道再次御剑乘风离去。在离星正为此次无功而返感到沮丧时,弥罗突然惊恐的开口“那个玄机阁绝杀并非常人!他的本体是火麒麟!我根本就无法窥视到他的内心!”
御书房内,瑞金望天吼香龛升腾着青烟袅袅。正在伏案批阅奏折的少年,好脾气的拦下女孩在背后捣乱的小手:“莲儿别闹,等我看完这些就陪你出去走走。”
“奏折什么的随便看看就好,成天闷在屋子里身上都快长蘑菇了!”夜莲不悦得用尖尖的水晶护甲无聊的刮着段青彦的后背,向来视功名利禄为浮云的师兄,什么时候也转了性情,开始醉心于权势朝政。“国家大事岂能儿戏?!”段青彦闻言皱眉,夜莲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七八岁的娃娃,实则跟他年纪相仿,靠着傲视群雄的法力和智谋,成为龙虎山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门。
本以为经过掌门之位的历练,夜莲已是独当一面。可近几天的相处下来才发现,小师妹是如此顽劣,不仅在奏折上信笔涂鸦,还施法驱赶骷髅花将宫人们追杀的到处跑,弄得宫中人心惶惶,都以为大白天见鬼。“好好好,你有你的江山社稷,那我何必多此一举派出弥罗离星帮你去寻回那人?”眼见段青彦不为所动,夜莲泄气得去摆弄珊瑚窗处的植株,可怜的含羞草被她三掐两掐就成了秃顶。
“若是秀秀在这里陪着,你倒也不会如此无趣!”听出夜莲口气中的埋怨,段青彦无奈的轻叹,夜莲好奇不安分的性子简直与精灵古怪的唐秀秀如出一辙,只是自从那晚禁军的夜袭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她。唐家堡被大火燃烧殆尽之事,是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若是真如外界传言,唐门一夕之间被灭门,那唐秀秀几人岂非已遭遇不测?每每想到这里,心中便是无端恐慌。
然而边境传来北沧质子楚煜的消息时,段青彦只觉得在黑暗中看到了丝丝希望之光。唐门众人在先帝执政之时被视作朝廷重犯,此番寻找几人下落的行动也不能太过张扬,只好向师门龙虎山求助,因此便有了夜莲及两个师弟的到来。
“可就算你找到她,也未必会真的解脱。”夜莲望着段青彦出神的样子,没由来的羡慕起那个从未谋面的唐秀秀,从没见过对任何事都是风轻云淡的段青彦会如此牵挂一个人。“她全家都被你皇叔给斩了,不来报仇就算谢天谢地,你还想如何?指望她像你一般,对着几乎不存在的指腹为婚念念不忘?”
“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平安,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段青彦取过书案上被摆在显眼位置的青铜昆仑奴面具,爱不释手的仔细端详,这可是唐秀秀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只是不知当唐秀秀看到那半块玉佩,会不会也正好想到他。“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别忘了你我年岁相仿,我可不是七八岁的孩子!”段青彦不仅沉溺于没出息的单相思,还嘲笑她不懂他的心思,夜莲抬手就是一记藤鞭招呼过去。“以前我在练功的时候,你和弥罗只知躲懒,这个藤蔓变的逊色,看师兄给你露一手。”段青彦放下朱笔,指尖轻抬一株红色的藤蔓像有生命般从指掌间飞快伸展开来,笼罩了半个屋子。恭恭敬敬立在御书房门外的侍者哪里知道,他们的天子还是身怀绝技的道家术士。
应付完两个龙虎山弟子的楚煜心情坏到极点,他刚回到北沧尚未在朝堂之上站稳,景汐登基的新帝段青彦又来跟他抢人!心中的不安和焦躁瞬间化作刀气从周身迸发出来,在雪峰间震出了几丈宽的裂痕。
伴随着耳边雪峰崩塌倾颓的声音,楚煜无言独自走在下山的路上,看来他必须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能掌控住所有局面,为他未完成的复仇,亦是为了拥有能和景汐抗衡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