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给你的战国策可有尽数看完?”懒洋洋的躺在硕大青石上垂钓的琉璃,头也不回的对身后不远处正打算溜出国师府的唐秀秀道。
“师伯好兴致,一大早就出来晒太阳。”被逮个正巧的唐秀秀只得干笑几声岔开话题。话说自从到了北沧以来,她就接二连三的麻烦不断,根本没有机会离开国师府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于生性好动的她而言无异是折磨,不知道北沧这个草原国家会和景汐有什么不同。
自从那日知道跟楚煜学武功无望,唐秀秀只好向琉璃这位前辈讨教,得到的回答是半人高的书摞卷轴。之后她就不得不陷入书山学海中,接连挑灯夜读几个晚上,好不容易记住一句:“道常道,非常道。名常名,非常名。”还似懂非懂的。
看唐秀秀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读书时碰了钉子,琉璃并没有阻止她外出的举动,只是随意指着身旁道:“秀秀你看这里的树荫,只有光愈强影子才会愈浓。”琉璃听起来漫不经心的话语,倒让唐秀秀直到走在西京城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还在琢磨“光与影?琉璃意下所指到底是什么?”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反反复复的思索。头疼归头疼,唐秀秀还是分得清来人正是她那了不起的麒麟式神——楚煜。“你不是早就出门了么?怎么又跟过来?”定下契约以来,楚煜就变成地地道道的跟屁虫,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她,就差没同寝了。
“保护好主人,也是式神的责任。”楚煜一本正经的样子,只会让唐秀秀更加上火。本来她女扮男装成文弱的秀才,走在人潮中毫不起眼,危险也就无从提起。可身边突兀的多了这个杀气腾腾的带刀保镖,压根就跟举着“欢迎打劫”的告示牌无异。“我以式神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从现在开始不得在我视线以内的地方出现!”唐秀秀压低声音,恶狠狠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随即转身如同泥鳅般滑入人群中。
“北沧人的身上好臭啊。”弥罗不满的捏起了鼻子,此时他的一双红眸已经被易容丹隐去,变成浅淡的褐色。他和离星并肩行走在西京城城中,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灰色道袍的衣袂处绣着些许符篆、仙风道骨的模样,举手投足间显现着两人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北沧是游牧民族壮大起来的,成天跟牛羊打交道难免会沾到膳腥。”龙虎山吃素的清规戒律,让离星同样吃不消北沧国的茹毛饮血。当务之急是快些打听到那个玄机阁绝杀。
远远的在人群中,弥罗注意到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少年秀才,约莫十七八的年纪,一双鹿儿般清澈的眸子正满是好奇的在看街角的杂耍戏法。便悄悄的拽了拽离星的衣袖“这里也有景汐国的人,不如我们前去打探?”
离星顺着弥罗所指的方向望去,开始也是有些惊讶,满眼都是身着胡服的人影,突然遇到一个景汐读书人装束的少年,的确非常显眼。可下一刻还是摇了摇头:“你觉得他斯斯文文的样子,有可能会认识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么?”弥罗迟疑片刻还是选择放弃,以那个少年的年纪看起来也和他们要找的对象不太吻合。
“两位可是在找人?不知在下可否为两位效劳?”经过两人身旁背着褡帛的络腮胡男子停下脚步询问道。一直跟在唐秀秀身后的楚煜,早就注意到离星和弥罗的举动。这两人身着的灰色道袍,看起来应该和段青彦同出一门的龙虎山中人。不过龙虎山地处景汐国南疆,门中弟子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到北沧来?!除非是另有所图。只好唤过心腹铁哲前去试探。
“敢问兄台可有听说过玄机阁绝杀的名号?上个月在景汐我们兄弟两路遇劫匪,多亏他相助才逃脱一劫,我们兄弟二人正是在寻找这位恩人。”撒谎可是他弥罗的拿手好戏,眨眼间就编了个精彩的故事,还说的绘声绘色。至于隐在暗处细听几人对话的楚煜则是皱起了眉头,这两个龙虎山弟子竟然前来找寻他。难不成是唐情他们暴露了行踪,被登基称帝的段青彦逼供说出了两人前往北沧的去向?
“听说玄机阁绝杀最近在北陵雪山闭关修行,也许你们去那儿可以找到他。”铁哲听到两人要找的竟然就是主人楚煜,便按照吩咐指了指远处通体晶莹的雪山。
“我们真的要去踏山观雪?”在与铁哲道别之后,弥罗颇为怀疑的与离星御剑飞驰在城外的天际,北沧马匹大多性子暴烈,再加上城池零散的星罗棋布在广阔的草原之上,使得本就不善骑马的二人吃了不少苦头,只好到无人之处方能使用道家术法。
摊上个如此喋喋不休的同行,生性沉默寡言的离星心下难免烦躁,掌门夜莲所交代之事目前连个头绪都没有,尽管他们已经提前从委托人师兄段青彦那里提前获得了此次任务的报酬——将心怀不轨的左护法苏也就地处斩。“不然你认为如何?!虽然不能确信那人所言属实,权当前去探听虚实。”
“你说那个绝杀会不会因为仇家太多,才会躲进深山老林不敢见人?”毫无自觉的弥罗继续十万个为什么的问答游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离星这个木头变脸也算是无聊中的消遣。至于离星则是念出一串咒语,瞬间将并行的弥罗甩开大段距离,以实际行动告诉他沉默是金的道理。
在两人赶往北陵雪山的时候,楚煜则是快马加鞭的超近道,打算在两人到达之前便赶到。一路上整理着混乱的思绪。首先两名龙虎山弟子的来意仍旧不明,依照他行走江湖的多年的经验,这两人身上不见丝毫血腥杀气,根本就不像是前来追杀或灭口的,可还不能完全排除会有什么不利举动的可能。
而且这两人只提“玄机阁绝杀”,不提他的名姓,肯定是经人授意,不然怎么会知道行踪不定的他会在北沧。如此推断下去,段青彦恐怕也听到些许风声,就算他此番派人前来的举动没有恶意,那么完全没有理由要继续追踪一个对于他而言毫无影响的人,除非他的真正用意并不在此!楚煜暗自得出两个对策:若是那两人识相选择早点离开北沧,他也许还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他们平安离开,若是他们有所图谋,那就将二人送给疾风当做夜宵。
就在两拨人马前仆后继的赶往北陵雪山之时,唐秀秀正在热闹喧嚣的西京城中四处搜罗新奇玩意。从做工精良的匕首到清心解毒的犀牛角,都成了她的囊中之物。没想到楚煜今日倒是听话,她只下了一遍逐客令,便自觉的选择消失。
几日前就算她刻意绕路躲开,还是会在出其不意的拐角再次与他“巧遇”。难不成这几日的书还真的没白读?琉璃告诉过她,式神服从命令与否都与主人的有关,主人自身越是强大,便越是易于掌控式神令其效力。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的铁哲,继续忠于职守的执行楚煜的交代,从背后提醒唐秀秀道:“你的钱袋掉了。”她警觉的将手伸向钱袋,发现那个不算鼓的荷包仍旧健在。随即向说话人望去,铁哲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她依稀记得这人是楚煜的心腹。“唐姑娘若有什么吩咐,知会在下就好。”铁哲恭敬的抱拳后,随即又隐没在拥挤的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