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国师府内,琉璃一大清早就被省亲归来的唐秀秀吵醒。此番她回去不光给师门捎回了大包小包的稀奇玩意,更是带回了数目不菲的嫁妆,看得璟岚王府负责调度人手搬运的老管家乔立海看得两眼发直。
“师伯,这些是六安瓜片,用冷泉煮至七分冲泡极佳。”在琉璃的呵气连天中,唐秀秀乖巧将茶叶献上。琉璃是出了名的嗜茶如命,这点恐怕国师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琉璃依言令暖暖为自己沏茶,“听说小煜儿带你去了海市蜃楼,那里景色如何?”
想起那位来自姑苏的人妖慕容公子,唐秀秀不禁打了个冷战,“还好,就是遇到点小麻烦。”
“夺命大红袍那个小老儿也算是有几分眼色,毕竟他的金叶子和唐门暗器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琉璃兀自饮下香茗,闭目细细品味,茶香清爽又不失甘甜,入口微苦稍后则生津止厄,当真不是凡品。
琉璃又没长千里眼,他怎么会知晓那晚遭遇龙虎山众围攻之事?唐秀秀心中满是疑惑,却又不敢追问那位正在悠哉品茶的半神,只得静默等待他的后话。
谁料琉璃话锋一转:“前些日子中秋佳节,宫中的赏赐也下来了,你这个璟岚王府的正妃怎么着也得回去看看,免得让人诟病你不懂操持家务。”
“弟子遵命。”不明白琉璃心中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唐秀秀听闻如此委婉的逐客令后,便准备起身告辞。反正国师、璟岚王两府本就是紧挨着邻门,她能前来拜访的日子多得是,不差眼下一时半会儿。
待唐秀秀回到府中,果如琉璃所言,老管家乔立海恭恭敬敬递上一本礼册。“女主子,宫中赏下来的和各处送来的礼物皆已入库,王爷吩咐这些都由您来过目定夺。”
随手翻来几页,密密麻麻的礼册账目看得唐秀秀一个头两个大:“有劳乔叔带路,让我去库房那里瞧瞧。”
唐秀秀明白,如今楚煜已是北沧朝堂之上的璟岚王,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北沧皇族,就连收礼回赠这种小事也丝毫马虎不得。
而此时楚煜也在书房里召见了不得不见的不速之客——堂妹韩雪晴。
两眼哭得红肿如桃杏的韩雪晴早已没了往日的傲气,神情间哀婉凄怆如同春雨梨花:“六哥,我才不要嫁到景汐去!”
“晴儿,你生来就是和硕王府的金枝玉叶,如今依仗北沧国势正盛,嫁到景汐做皇后有什么不好?”这门和亲本就是他自己的提议,只是楚煜没想到韩雪晴会这般抗拒,为难之余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
“我才不稀罕什么皇后!我要留在北沧!”本就不情不愿的韩雪晴闻言涨红了脸,那****听闻下朝归来父亲对她提起和亲之事,差点没把和硕王府给闹了个底翻天。她的确是想坐上后宫之主的位子,但前提手掌天下之人必须是六哥楚煜。
“雪晴,今年你已经十六转眼就是十七八。就算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孩,也没有到了这个年纪还不出嫁的道理。”楚煜颇为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好在他有先见之名,以轻点中秋礼品为借口将唐秀秀先行支开,不然若是让她看见自己这般开导韩雪晴,只怕又会生出嫌隙。
在楚煜看来,生在皇族,就得有随时把个人幸福放上政治利益天平的觉悟。“眼下大哥早已完婚立妃纳侧,两位长姐也在早年嫁入八大贵族的两门,五哥也在回纥母家有了妻室,上半年我得了指婚你也是知道的,如今适龄尚未婚嫁的只怕就剩你一个。”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嫁到景汐去做什么劳什子皇后!”韩雪晴的倔脾气泛上来,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当下反手抽出腰间匕首抵在颈间:“六哥若是一意孤行,雪晴宁愿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韩雪晴这招以死相逼或许对别人没用,可是却足以煞住楚煜。儿时若不是这位出身高贵的堂妹三番五次的庇护,他说不定早就魂归九泉,哪里还有今日的楚璟岚。
“雪晴,你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楚煜皱眉,当即起身想要夺下韩雪晴手中的利刃。
“我不!今日六哥如若不打消把我嫁到敌国的念头,我就……”韩雪晴眼神空洞,狠下心用匕首在自己颈间用力一按,顿时血流如注。暗红色的血色如同急速蔓延的溪流,很快染上她的粉面、颈间,也浸湿了她身上的粉色胡服,弄脏了浅色裙摆和上好的羊皮小短靴。几滴殷红甚至低落在地,汇成令人心惊胆战的红梅点点。
“你疯了?!”楚煜脸色阴沉,挥手打落那只带血凶器,匕首应声而落。
“棺材脸,库房上下都打点好了。你打算如何犒劳我?”正当唐秀秀手捧茶盏想要找楚煜邀功时,推开书房的门却看到了异常血腥的一幕:自家夫君满手是血,怀里还揽着奄奄一息、面无人色的韩雪晴。“你把她杀了?!”唐秀秀哆嗦着凑上前,用指尖试探韩雪晴是否尚有气息。“你觉得呢?”楚煜没好气的瞪眼,唐秀秀如此不靠谱的问话作风何时才能改改。
事态紧急,唐秀秀也顾不得多问,二话不说便取出锦帕,按住韩雪晴颈间血流不止的伤处。“先给她止血要紧!”唐秀秀的到来让慌神的楚煜像是吃下了定心丸,很快便抬手封住韩雪晴的几处要穴,以免大量的血色涌出。两人扶着昏迷不醒的韩雪晴,将她安置在书房的小榻上平躺。
“快点去请两位老神医过来,记得让阿里不花去外面守着院子,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定了定神,唐秀秀发出一连串指令。闻言楚煜立刻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不久便带回了背着药箱的老林。至于那位五大三粗,看着就怪吓人的家将阿里不花,则是瞪着一双牛眼在书房前来来回回巡视。
“老天爷,好端端的这姑娘怎么会伤的这么重!”老林一边忙着从药箱中扯出纱布给韩雪晴制住血,一边不住捋须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