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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七十二福地之一---西仙源

西仙源——亦在台州温岭市一百二十里,属地仙张兆期治之。

中国道教以台州天台山为南岳衡山之佐理,十大洞天台州居其三,黄岩县委羽山洞为第二洞天,天台县赤城山玉京洞为第六洞天,仙居县括苍山洞为第十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中,临海县盖竹山为第十九洞天。七十二洞天台州居其七,天台县灵墟、司马悔山,黄岩县东仙源、石磕山,温岭县西仙源、清屿山,玉环县玉溜山。

(《台州地区志》第四十三章宗教)

“西原山,在县西十二里,亦名西山。其绝顶有丹灶、丹井,唐张兆期修真之地。宋陈耆卿《访赵公戴》:西原仙境即西山,流水桃花隔世间。自笑重来湖海客,红尘惹到白云关。”(《嘉靖太平县志》卷之一)

“西源山,在县西十二里。本名西仙源,见杜光庭《洞天福地记》及《云笈七签》,并云在峤岭,唐张兆期修真于此。顶有丹灶、丹井,至今存。西源庵在其下,环庵种竹,徐竹隐赋诗指为‘清凉国’者也。有桥曰西源桥,一名张老桥。宋临海陈耆卿《访赵公戴》:西源仙境即西山,流水桃花隔世间。自笑重来湖海客,红尘惹到白云关。”

(《嘉庆太平县志》卷之一)

“西源山,以山处张郎桥西得名。本名西仙源。又名西山、张老桥山。位于温峤镇中部,南连大龙山。高113米,多松,间有杨梅、梨等果园。温岭至大溪公路经其东麓。”

(《温岭县地名志》)

踏足仙源何偶然

郁达夫在他的名文《钓台的春昼》中写道:“因为近在咫尺,以为什么时候要去就可以去,我们对于本土的名区胜景,反而往往没有机会去玩,或不容易下一个决心去玩的。”正是这样,一直想到温峤镇去探访道教中的第五福地西仙源,因找不到合适的向导,为此一直延宕着,直至五一假期,才偶然间了了寻访这第五福地——西仙源的心愿。

这一回出游,本想去楼旗尖玩的,却在温峤张老桥村迷了路。走进马路附近的张老桥村村部兼老人协会打听,纯朴的村人热情为记者指点道路。听说是记者来了,一些村民就向记者反映,当地有工厂,夜间焚烧东西,烟气恼人,难以入睡;附近茅洋村一些搞拆解的人为避检查,往往在夜间两三点钟焚烧电线、塑料板,“风吹过来,实在是臭。”我记得有关温峤拆解废旧电器“洋垃圾”的报道,几年前曾“荣登”《电脑报》头版头条,后来据说整治了,没想到居住在这“洞天福地”的老百姓还一直深受其害。“我们六七十岁的人寿命少几年没关系,只是后生一代的长久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危害可不少啊!”村人惋惜记者不是台州电视台的“阿福讲白搭”,否则“阿福”来拍一拍,或许能解决他们的难题了。

当我问村民们,何以村名叫“张老桥”,大家都答不上来,只向记者推荐问一问八十余岁的陈祖寿老人——他现移居附近的温岭街上,熟悉掌故。我是隐隐约约知道张老桥即为纪念在西源山修真的张兆期而命名的。说到西源山,村人们充满自豪地告诉我,马路边的那座山就是西源山,山上有花芯堂,堂中有唐井,相传即张兆期所遗下的丹井,这口井水质很好,“张老桥村、赵桥村、山下村、前洋下村三四个村的村民,都爱吃此井井水。”村民口中充满了自豪。

没想到居然仙源近在咫尺,于是便决定上山探访,村民热情指点道路,叫我从东边山路上山,然后从北边那儿下来经阳墩庙返回村部。

环着西源山的即从温峤通往大溪的一条老马路,记得原来好像是沙石路的,现在张老桥这段正在进行路面水泥硬化。上西源山的山道外面,新建石围栏,转个弯没走几步,便见一平整的台地,似是村人早锻炼的处所,边上立着两块碑,一是《仙源山万仙路》乐助记名碑,另一是《紫云禅寺紫云宫》,刻于1992年,字迹有一些看不清楚了,约略有“道教中的七十二福地第五西仙源紫云宫……花芯堂是唐代张兆期仙师修道之地,一九九二年重建,殿宇清雅,耸立正峰,地形像荷花放,有福地之称。据《云笈七签》记载,建于唐代,有唐井一口,现还存在,泉水澄清甘甜,终年不绝,仙师炼丹的丹井丹灶依稀可辨,四周樟竹成荫,逢三月艳阳蜂飞蝶恋,寒冬阳光灿照,使人舒适,炎夏避暑纳凉,心爽意快,明山秀水。殿上三清祖师、纯阳大仙,道貌岸然,与西源禅寺毗邻,寺内佛像庄严……”

最后还有一首诗(好像押错了韵):“天生花芯紫云宫,一口唐井价无穷。虽非五台峨嵋比,信步犹如到普陀。”

去的时候,正是“好景艳阳天”,陌上花开时节,继续循山路向上,只见路两旁各种庄稼:如洋葱、芹菜(已开了白花)、蚕豆、瓜苗(农民它们搭了一个个“小棚”,棚顶开口透气),蜂蝶飞舞,“啼鸟有时能劝客”,令人心旷神怡。正如中途一石凉亭上镌刻的两副对联所写的那样,“桃红竹翠鸟语花香西源美景迎贵友,山清水秀莺歌燕舞寿阳春色佑乡邻”,“亭前风光秀丽览四时美景桂香竹翠,路旁莺语婉转听几声歌唱心旷神怡”。

西源山并不高,据书上记载,也就上百米,谈不上险峻,与温岭“邑之镇山”方山相比,这样的小山真是太普通了,但是普普通通的西源山,因有第五福地这样一个名号,却是名满天下,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边走边想,循山道缓步,不觉已到山顶,一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古典式建筑呈现在眼前,墙上还画着八卦太极图,建筑边上还有水泥搅拌机、大瓦缸等,屋后的空地上还堆着一些竹子等建筑材料,看上去是一新落成的建筑。

迎面一中年男子担着一挑水走过来,问是否是在唐井中挑的,答道“是”。从大殿边路绕到前门,原来前边还有一个院落,只见一老年道姑拿着小锄在树下挖着什么。

宫门口写着“紫云自有琴书增道气,花芯且将芝术伴闲身”。听说我是专门来看唐井的,老道姑带着我走进紫云宫,只见井口并不大,井壁内还生有苍苔,宫中石碑记载“倒悬侧耳听有木鱼之回音”,不过,我没想去试一试。

“经常会有人到这里来讨茶(开水)喝,这几天有老司在附近做工,我用这井水烧茶给他们吃,都说好吃。”老道姑名叫蔡诚兰,今年80岁了,待人热情,她自称是中年出家的,家中有儿有女,原来在楼旗天后宫修道,到这里也有十六七年了。在紫云宫还有一老道姑叫陈信英,到这里比蔡诚兰师傅稍迟几年。紫云宫的香火并不是很旺,但是两位道姑都很俭省,因此,新建了后面的大殿。但是,还是缺少资金,开光只有再等等了。

紫云宫中成长的幸运弃婴

两位道姑之外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是两位老人从小带大的弃婴。蔡诚兰师傅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我捡到这娃娃时,她已在紫云宫外面哭了一两个小时,我当时还以为是摘豇豆的人的孩子,跑出去一看,发现这孩子身边还有一个八字(生辰)、一本年历书、一包奶粉,这小孩的袜子一只是新的,一只是旧的,新的一只中还夹了五十元钱。当时她的肚子胀鼓着,我抱回来后,喂她吃了六神丸,大便一走,肚子就显得正常了。带养了一个月后,下山去给她剃头,头发也是没几根的。”

蔡诚兰给孩子取名叫“蔡信慧”,这是根据全真龙门派的字辈:“道德通玄静,真常守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圆明。至理宗诚信,崇高嗣法兴。世景荣维懋,希微衍自宁。住修正仁义,超升云会登。大妙中黄贵,圣体全用功。虚空乾坤秀,金木性相逢。山海龙虎交,莲开现宝身。行满丹书诏,月盈祥光生。万古续仙号,三界都是亲。”蔡诚兰是“诚”字辈,于是将这孩子按序跟着取了“信”字辈。

使蔡诚兰师傅高兴的是,这孩子还挺机灵的,在紫云宫中生活,吃的也和她们一样,孩子渐渐长大了,从6岁开始至今,到焦桐小学读学前班、小学读书,12岁的蔡信慧现已读到四年级了。不巧的是,我去的那天,她到同学家玩去了。

蔡诚兰师傅给记者拿来蔡信慧的作文本,蔡信慧的字迹还比较清楚,写的也多是日常小事,如《读报的乐趣》:“今天中午,老师发了三张报纸,叫我们看报纸,我连忙拿了一张全是作文的报纸,我忽然看到《悟空开车》这一篇作文……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多看报纸,多懂礼貌。多作文,不再调皮。我一定要像报纸上的人一样。”《春天来了》:“春天里还有我的快乐,我可以去温岭春游,这不仅是我们快乐的事,而且又能够让一些不快乐、不舒服的老师到外面开心开心……”

虽然有一些错字,但是文句基本上是通顺的,听我夸蔡信慧的作文写得不错,老人非常高兴。

修行生活清苦,老人说,哪怕自己再困难,也要给孩子读书。老人说,好心人给蔡信慧压岁钱,镇里也给她1000元补贴,老人说,先给她存着,以后读书用。老人最担心的是,孩子的户口没有落实,现在上学没受影响,以后读到中学或者更上一些是否会受影响,她和陈诚英年纪都大了,曾有好心人想收养蔡信慧,她希望蔡信慧以后能有一个好的去处。

一位在附近山地上摘豆的妇女进紫云宫来借茶,她和蔡诚兰师傅显然很熟,实际上,附近的乡亲们和蔡诚兰都很熟悉。她送了一部分新鲜的蚕豆荚给蔡诚兰师傅吃,老人婉谢了。听说我是记者,那位妇女直夸两位老人花工夫,蔡信慧从6岁到12岁下山上学,两位老人接送孩子,含辛茹苦,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烈士长眠西仙源

记者在上山探访西仙源之前,就听张老桥村民们说,张老桥村村部的那幢破旧的欧式洋楼,是应梅笙烈士的父亲应伯伦造的,不过,土改时易主,边上有两间近年已被拆除,在原地建起了五层楼。据说应伯伦还曾留学日本,应梅笙则是1949年10月被海匪杀害牺牲在江厦王家弄洋面上。而应梅笙烈士的墓,就在西源山上。当我问起应梅笙烈士墓时,蔡诚兰师傅热情为向导,应烈士的墓在紫云宫附近不远,墓有大坟围,据碑上记载,是1985年新修的,墓上还有两个花圈,听村民介绍说,应梅笙的两个儿子,次子早去世了,长子应黎明居住在西安,孙子现在法国。蔡诚兰师傅告诉记者,每年清明节,都有“三临大队”老战友和乡亲前来祭扫。

回来后查了一下资料,原来,应梅笙还是温岭中学校友,在温岭中学校史册上记载着他的革命事迹,更详细一些的则有温岭市委党史研究室著的《****温岭党史》(****党史出版社)中的《应梅笙传略》。

应是1921年生人,张老桥村人,从1927年开始先后在张老桥小学、温岭县立初级中学、天台大公中学读书,入党后,思想进步,工作积极。1939年1月经组织介绍去安徽新四军教导队学习,期满结业,任新四军排长,1941年皖南事变被捕入狱,关在上饶集中营,后集中营迁福建,又被押至福建拘禁。狱中对敌斗争坚强不屈,保释回家后闲居家中。1949年初,陈桂莳、李小旺等要求他出面组织“三临大队”举行武装起义,3月中旬“三临大队”在■园寺宣布成立,应任大队长。温岭伪县长童葆照上任后派与应梅笙父亲有旧交的温峤人吴益清当说客,想收编“三临大队”,应梅笙果断将吴抓起来审明后枪决,并率部击退童葆照派来报复的部队。1949年5月26日,在湖雾岭脚遇到浙南游击纵队第三支队,支队长周丕振命令他配合第三支队解放温岭城。应梅笙率领“三临大队”驻守虞岙岭、神童门、莞渭蔡一带,阻击温岭城逃敌和来自泽国方向的国民党援军。6月初,“三临大队”改编为浙南游击纵队第三支队第十中队,应任中队长。7月中旬,第三支队与二十一军一八六团三营共同歼灭盘踞在松门镇的海匪王仙金部队。此后,第三支队开往温州,改编为浙江军区一旅二团,第十中队改编为二团三营九连,他任连长。1949年10月17日,应梅笙奉命去南京军区学习,便道回温探亲,船过王家弄洋面,被海匪打伤抛入海中牺牲,时年仅28岁。

2006年5月28日,在温岭解放57周年纪念日,三临大队纪念亭在温峤落成,新四军老战士、原海军司令部办公室主任鲁冰前往庆祝,并题写了“光荣传统,永放光芒”几字。2006年第2期的《温岭党史》杂志有关于此事的详细报道。

回家上网查阅《中国道学通典》,见“西仙源”条载:“在西源山上至今仍保存了许多名胜古迹,西源山上有丹井丹灶遗址,昔日的‘古井甘泉’仍在,泉水甘甜,终年不绝。还有如‘石龟圣潭’、‘八仙双峰’等尚能依稀可辨,保留了‘西源仙境即西山,流水桃花隔世间’的仙境风貌。”虽然像丹灶等遗址我没有看到,像“石龟圣潭”、“八仙双峰”等胜景也没有欣赏到,但我并不觉得遗憾,到西源山,岂是为了寻找“流水桃花隔世间”的意境,像流水一样平平淡淡,有烦恼,有欣喜,有温情,有传奇的生活,这就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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