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亲戚们都说我长得像男孩子,至于原因呢?岳氏夫妇太懒。上幼儿班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同学只要是女生都是扎两个小辫的,就我跟个小男生似的。单单发型也就算了,就连衣服也穿得跟男孩子一样。衣柜里找不到一件裙子,衣服都是黑的,灰的。因为老妈说:“这种颜色脏了也看不出来,洗着还省力。”就这样,我像一个假小子一样穿梭在到处是公主裙的世界。一些不是很熟悉的家长见了我就夸:“哟!看这个小男孩长得多清秀。”岳氏夫妇也不在意,乐呵呵地觉得自己赚到了,生个女儿可以当儿子用。
我一开始也没心没肺,虽然觉得绑着两个小辫,穿公主裙的女孩子和可爱漂亮,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区别,直到有一次,我急着去上厕所,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把我挡在门口。
“你不能进去!”那女生张开双手挡着门口说。
“为什么啊!”我郁闷。
“男生是去那边的,这里是女生上的!”女生正义感爆棚地说。
“我是女孩子!”我急道。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你是女孩子为什么头发这么短!一定是你想偷看女生上厕所!”
我又气又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幸好遇到来上厕所的班主任,她再三证明我是女生后,那个女生才勉强肯放行。
回家后,我把这件跟岳氏夫妇报告,以及表达了我想留长发的想法。结果老岳却说:“九八啊,我和你妈都不会扎辫子,你留长发谁帮你扎啊。”
“我自己啊。”
“可是留长发会影响学习的。”
“为什么?”
“因为头发会吸收营养啊,头发越长,人就会越笨,你这么短都不怎么聪明,长了变更笨怎么办。而且电视剧里也说了,头发长见识短,对吧?”老岳一本正经地给我洗脑。
“好像是哦……”
就这样,一直到小学六年级,我都是短发。
装病的代价
开学一星期,老妈嫌我头发太长要我去剪。
“九八啊,头发都这么长了,去剪一个吧。”
“不!”好不容易留了一个寒假的头发,我誓死不从。
“那……要么我们两个一起剪?”
我想了想,同意了。岳氏夫妇其他方面对我宽容到了放纵的地步,但只要是他们坚持的东西,我从来就没抗议成功过。本着能拉一个下水也是不错的想法,我勉强同意了。
但当理发师把我头发剪的跟男生一般长了之后,老妈却拍拍屁股付钱走人了。
我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果然大人的话不能信!
老岳安慰我:“九八啊,你老妈头发本来就不长,再剪就该成男的了。我可不希望我带你妈出门说我娶了个男人。你觉得呢?”
老岳总有自己的一套歪理,我也慢慢开始接受现实,望着镜子里短出新高度的头发,我盘算着明天去学校该怎么去面对老师同学。
第二天,我一万个不情愿去学校,这种难看又土的掉渣的发型肯定会被嘲笑的,就算不被同学笑,也会被江宇那帮人笑死。
于是,我开始装病:“老妈,我头好晕,不舒服。”
老妈摸了摸我额头:“没发烧啊,先去学校吧。”
“真的不舒服……”我委屈道。
结果,他们本着虽然我们不过问你在学校里的情况但学习一刻也不能落下的精神,把我推出了家门。
那时候,真的怀疑自己是洪水冲来的。
一到教室我就趴在了桌子上,一是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泄,二是不想同学们看到我的头发。
老师过来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我说生病了,人不舒服,他问我要不要回家看医生,我摇了摇头。老师看我有气无力的样子,叮嘱了附近的同学几句就走开了,让我继续趴着。
课间,同学们都聚了过来问我怎么了,我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难受,莫名其妙地哭了。
他们着急的问:“是不是生病了难受?”
我点了点头。
他们一脸同情的看着我,我就更纠结了,总不能告诉他们是头发剪得太难看才哭的这么伤心的吧。
在第二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老师把我叫了起来,说外面有人找。
出门一看,居然是老妈给我送药来了。
半是心虚,半是虚弱,我低着头,不敢看老妈。
她把药一样一样摆在窗台上:“这是我去卫生所根据你的症状配的,你先吃,如果还是不舒服下午带你去看。”
“哦……”没空来的及反省自己是不是谎撒的太大了,看着黑的黄的各色药丸,心里在打鼓:怎么办?怎么办?不会吃出什么问题吧?应该不会死人吧?
于是,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一口闷了所有药。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它们从我的喉咙沿着食道一直往下……那感觉真是……就像一个壮士,明知道药有毒却不得不喝下。小小的我在心里默默流泪:下辈子也不撒谎了。
都说要对症下药才有用,而我这种没病吃药的报应也来的特别快。
第三节课刚上课,就觉得不舒服,头晕晕的,还有点恶心。结果还没等下课,就“呕”的一声,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把药和早饭都吐了出来。
老师没说什么,默默的把我吐的东西都扫掉了,还给我倒了杯热水。跟我说,如果不舒服就回家。我假装难受趴着,其实吐过之后就好多了,可当众吐了,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只能假装还难受。
下午放学回家,看到江宇他们在操场上打篮球,我加快了脚步,在心里默默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结果就在我要脱离他们视线范围的一刹那,被杨大乌龟叫住了:“小鬼,你怎么拉,看见我们都不打招呼?”
我转过身,幽怨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们几个看见我那惊世骇俗的发型,明显一愣,大概从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可以顶着一头跟板寸差不多长短的头发在校园里穿梭。
江宇最先反应过来,朝我笑了笑,让后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打球啊!”
我想那是我最感谢他的一次,记得我曾经和他说过我其实不想当假小子,不想短发,每一次剪头发都会很不开心。或许他不是那么理解我说的,但至少,我知道他把我的话放在了心上,没有拿这个来打击我。
每个人心里都有脆弱的地方,我想,这个或许就是那时小小的我心里的一道伤吧。以至于后来的我说出“长大以后要生一个女孩子,男孩子生一个扔一个”的豪言壮志。因为我要给我的宝宝留长长的头发,穿漂亮的公主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