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商议过后已是月过中天,众人各自回房安歇,尹飞自看到了招兵告示后思绪万千,难以入眠,当即起身来到了江滩。此时正是月初,一轮弯月升在半空,远处事物模模糊糊看不甚清,合着江水的滔滔之声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尹飞寻了一处江石坐定,正自寻思着今后大计,忽然感到身后传来动静,连忙回头望去,原来是薛家三兄弟沿着江边小道走来。
薛家三兄弟来到尹飞身旁,也各自寻了一处江石坐定。这时薛绍道:“适才杂家两个兄弟和我商议了一番,我们此去参军吉凶难料,家中几个女眷无以营生,且传闻北府军中衣食简陋,兵器破旧,所以我们决定去寻一富户人家取些财物,以除后顾之忧,没曾想刚出门便遇见了你!”
尹飞听及此言,心中一亮,道:“哥哥所言甚是,小弟适才也在思索此事,只是人单力薄,既然众位哥哥也有此想法,我四人便去大干一番如何?我来到此地甚久,倒是知道一户人家,此人家中颇有钱财,但是离此地颇远,待小弟回家留书一封,一同前去!”薛家兄弟听之大喜,连忙点头同意。
四人商议已定,尹飞当即回家留书一封贴于姐姐房门,带上了一把匕首,随同薛家兄弟渡江而去。
江之北岸有一郡,名曰庐江郡,此郡背靠巢湖,地处南北交通要道,北地避祸南迁之人及经商的贩夫走卒多走此地,车水马龙,日夜喧哗。此间有一县,唤名舒县,舒县有一富户人家,姓余,在当地颇有名望,不仅家大业大,田地众多,而且乐善好施,经常施舍钱粮给流落到此的难民。
当年尹飞三人流落到此,打算寻一安稳之处安顿下来,于是决定去余府询问有无待租的田地,可是途中却遇到了一件蹊跷之事。
当初尹飞三人人地生疏,找到余家时天已尽黑,远远望去,只见余家正门有壮丁把守,个个长相凶恶,便有些心虚,当即拉住妹妹绕到后门,想去敲门打听一翻。
可曾想刚走近后门,便看见那门洞开,从里面走出了几个蒙面壮汉,尹飞一惊之下连忙捂住妹妹嘴巴,和姐姐隐于暗处静静观看。
只见那几个壮汉每人身背一个麻布口袋,也不打灯,悄悄出行。尹飞好奇心起,让姐妹二人静候此处,自己跟过去一探究竟。
那几名壮汉出了余家后门,便折返向南,行了大约四五里地,途中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江滩,随即在江边找了几块大石,将那麻袋捆绑结实后坠上石头推入江中。
此时尹飞心中早已疑窦丛生,这些人半夜蒙面出行,坠袋入江,这行径都是阴险小人所做,待那几名蒙面壮汉做完这些离去之后,尹飞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连忙来到江边,趁那麻袋还未完全沉入江中飘远,随手捞起了一个拖到岸边割断绳索细看,这一看之下,心中大惊,险些魂儿都吓没了!
原来那麻袋中是个死人,全身伤痕累累,面色惨白,似乎全身精血都已流尽,干枯瘦小,眼窝深陷,脸上肌肉都纠结在了一处,看来临死之时遭受了好一番痛苦!尹飞看到江中还在沉沉浮浮的其余几个麻袋,心中一横,又下江去捞起一个,打开一看,同样也是个死人,但是这人更加凄惨,身首分离,四肢俱断,犹如一个人彘!
奇怪的是这已然剃光的头颅上居然画了许多图案,水侵不散,月光之下森森骇人!尹飞见这两人死状甚惨,心中不忍,当即挖了一个坑将那二人埋葬,这时其余几个麻袋已然沉入江中。
尹飞见此惨状,心中顿知那余家必定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得那乐善好施的名头也是假的,当即回到余府后门寻到姐妹二人说明了情况,三人商议之下悄悄离开了舒县一路东去,这才来到瓜埠安身。
尹飞人微力薄,而且当时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尹飞也不敢去告官,此事便此搁下。现下几个结拜哥哥都有武艺傍身,且将要从军,没有后顾之忧,当及打定主意,带几个哥哥前来探探虚实,顺便捞取点钱财安顿家眷。
由于舒县距离京口颇远,尹飞四人连夜赶路,待到日上三竿方才赶到舒县,余家乃是舒县大户,宅院在整个舒县占地甚广,余家大门正处在一处人流密集的街道上,此时门前挤满了各地赶来的难民,门前摆了几个大桶,桶中热气腾腾,有几个家丁正在忙着施舍米粥和馒头,众难民一边高声颂德,一边忙着挤上前去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什物盛装米粥。
尹飞四人见余家正在大发慈悲,正好四人赶了一夜路饿得紧了,也不客气,连忙挤上前来讨取馒头。
正在这时,余府大门内走出来了一人,约莫五六十岁,看上去慈眉善目,穿的衣服也不奢侈,看到众人哄抢食物,微眯着双眼,郎声说道:“各位朋友,我余家今日所发放的食物甚多,还望莫要拥挤,人人皆可得之!”顿了顿,又道:“适才我家老爷吩咐,府中尚缺几名家丁,诸位中若有此意者,可前来当职,虽然所得钱币不多,但不必为吃住发愁,待得北方失地收复,各位可来去自如,回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