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尹飞正在临时开设的演武堂中给新招募的兵士讲解兵器使用技巧,正说到兴头上,刘裕走了进来,尹飞见刘裕甲胄裹身,背箭挚刀,还以为孙恩再次进犯山阴,正要询问,刘裕急道:“尹兄弟,我刚接到紧急军情,孙恩那老鸟儿又不安分了,准备进攻浙东盐城,前几次交锋都没把他捉住,这次我主动请缨,带领人马长途奔袭,定要让他讨不了好!只是这些才招来的新兵不懂军法,兵器粮食还需二三日才能运到,我这次来便是和你商议,你且在山阴城中多磨几日,待得兵器粮草配足,士兵懂得军中操守之法后,再行赶来增援!”
尹飞连忙道:“一切听从大哥安排,我那几个兄弟倒也靠谱,不若让他们随你一起前去,做个护卫却也使得!”
刘裕哈哈笑道:“兄弟惩的小看了我,我何曾需要护卫,八百兄弟随我前去就够了!我可不是那些个娇贵的公子哥,而且赵兄弟腿伤不轻,你那几个兄弟需得不离左右。”
尹飞只得道:“既是如此,那我也无需多说,我们盐城相会!”
刘裕这一走,尹飞顿感头大如斗,这三百多新兵良莠不齐,更有许多好吃懒做者和偷奸耍滑者,只是战时离不开兵,也不好严厉处置,以免军心不稳,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得第四日,所需兵器粮草终于凑齐了,尹飞算了算时日,刘裕此时应该已经到了盐城,说不得此时正在提刀杀敌,想到此处,热血上涌,连忙召集新兵,配发武器粮草后拔营出发,赶去与刘裕接应。
三百多人的队伍在尹飞带领下出了山阴,行了约摸半个多时辰便来到了兰芷河,此河位于镜湖上游,河面水深且阔,水流平缓,河边还停着许多大小船只。尹飞向驻守此处的监军交了军令便登上两艘船开拔出发。
刘牢之大军早就将这三百里镜湖扫荡了一遍,莫说孙恩余众,就算是当地落草为寇,湖里拦道的毛贼也都清剿了个干净。尹飞带领三百多新兵自然是长驱直入,毫无阻拦,不到一日的功夫便已经驶过镜湖,进入麻柳河,照这速度,不出三日整个队伍便会抵达盐城。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日晚居然下起了暴雨,雨越下越大,河水猛涨,上游的树木山石滚滚而下,整个河道已不能行船,到得第二日午间终于放晴了,可是河流上游一险要之地塌了半座山,整个河道堵塞了一半,另一半水流湍急,浑浊的水打着旋儿,莫说行船了,就算绕河而走都困难重重。
尹飞自从半夜听到前方河道轰隆隆的巨响便感觉到情况不对,一夜未睡,第二天刚亮便向上游查勘,见到如此情形,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临行出兵最怕的就是这类老天示警,昔年诸葛亮出兵,帅字旗无故折断便是此理,预示着将来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山石崩塌本是常事,可恰在自己出征途中阻断了去路,人心难免有所浮躁,士气大为折损。
尹飞无奈之下只得舍弃了船只,决定步行绕道东去。
江南之地河道纵横,丘陵和平原穿插其间,大山点缀其中。尹飞所在的这处地方恰巧就是大山环绕所在。水道被阻,周围都是悬崖,又没有一个当地人指路,大伙儿都是一筹莫展,尹飞看了看日头,辨别了大致方向后,带领手下众人一头钻进山林中寻路出去。
林中潮湿,又逢下过雨更是难走,众人披荆斩棘,夜宿荒野,直到了第二日午间方才走出山林,来到了一处地势平缓的河谷地带。南方多湿气,众军士早就满腹怨言,更有不服管教者嚷着要散伙,尹飞听在心中更是着急,这些新兵训练时日尚短,军规军纪更是置若罔闻,都是些四处流浪,无衣无食的破落户来参军的,尹飞虽然是新兵教头,又担任曲侯一职,但在他们眼里和门阀管家差不多,一点威信也无。
尹飞带人在谷中走了半个多时辰,眼见着山势平缓起来,看来离走出这片大山已经不远了,正在这时忽然听到队伍前列传来嘈杂的起哄声,尹飞心知出了事,连忙奔向前去,只见前方果然围了一群人,几个新兵在拉扯一个人,尹飞拨开众人看去,只见是两个女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个应该不下六十岁,带着一顶圆顶宽帽,看上去慈祥可亲,双手合十,手上还有一串橙黄色的手珠,颗颗圆润古朴,是个老尼姑。那个少女年岁甚小,也就十四五岁,圆嘟嘟的头上一根头发也无,只见她脸现惊惧之色,双手紧紧的拉着旁边的老尼,一顶帽子早就滚落到一旁。
一个满脸横肉的新兵正伸出手来拉扯那个光头少女,嘴里道:“没想到这深山老林里居然还有这等货色,老子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女人了,今日定要快活一番,就算死在这山林里也认了,哈哈哈哈哈!”
“施主还请放手,我们是沙门中人,讲究清规戒律,不入红尘,这般做法有违佛家真义,死后坠入轮回,受八方苦难!”老尼焦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