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飞见那三个刀客离去,顿时放下心来,忽而间泛起了混进牛舌寨的心思,山匪娶亲竟然宴请山下百姓,而且如此宴请之法闻所未闻,心中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当即在脸上抹了两把泥灰,乘夜悄悄的混入了山民中,山民经常会遇到从山外逃难而来的流民,见到尹飞其貌不扬,灰头土脸,背着一个烂布包裹,心中早就定是逃难途中被山匪抓来的可怜人,也不多加询问,反而报以微微一笑。
到得翌日清晨,罗宝成指挥山匪将村中的鸡鸭杀了,就地烧火烤来吃,那些鸡杂肚肠便给山民果腹,山民眼见自己辛苦养大的鸡鸭转眼间便吃的骨头都不剩,心中早就悲愤万分,有几个胆大的上前去争论,顿时挨了几个大耳刮子,只得悻悻的退了回来。
吃完了这顿所谓的早饭,罗宝成大手一挥,众多的土匪便吆喝着村民向牛舌寨行去。牛舌寨位于青石岭牛头峰,此峰虽然不是整个青石岭最高峰,但地形险要。尹飞跟随众人向山中走去,最开始的山道虽然漫长,但地势平缓,老人和孩子有人帮衬着倒也问题不大,可是随着不断的攀高,树林越来越少,杂草灌木渐渐多了起来,沿路都是风化的巨石,年纪大些的老人已然体力不支被抛弃在山中,尹飞看在眼中却也无可奈何,只希望着丁昴等人能够快些赶来防止这些老人被野兽吃了。
又走了两个多时辰,众人从清晨一直走到艳阳当空,连惯走山路的山匪都开始大声叫苦起来,不住地伸手抹汗,这才堪堪走到牛舌寨。尹飞藏在人群中四处打量着牛舌寨地形,这寨子颇为奇特,居然全都是用石头修建,坐落在一处高约七八丈的山崖边,山崖似牛头,放眼望去,牛角和牛眼隐约可见,正中还有一个幽深宽阔的洞穴,恰似牛嘴一般,而洞穴前方的一大片平地则好像牛嘴中吐出来的舌头,舌头两边则是大小不一的石头房子。
纵观整个地形,整个牛舌寨周围草木稀疏,周围都是青灰色的岩石,除了进寨的路,两旁都是山涧和悬崖,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尹飞得到左迁真传,于青乌堪舆之术也略有触及,此时打量着牛舌寨,只觉得此地邪异,整个风水局犹如饿兽饕餮张口猛食,周围的灵气已然被吸食殆尽了,是以草木枯黄,生机全无,虽然是一个攻守俱佳的军事宝地,但是生机不养人,人们在这儿呆久了便会受到戾气侵袭,乃是大凶之地。
尹飞看着周围的山匪,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异常,很多人都是眼底泛红,已经受到了此地戾气侵袭,毅力弱,身体虚的人用不了多久便会发狂!
尹飞又向周围人群望了望,除了跟随自己着前来的四五十人之外,还有其他村的村民,总计大约有五六百人,好在地方颇大,众人也不拥挤。在北边搭有十来个简易灶台,此时正冒着青烟,一股菜香隐约传来,石屋披红挂彩,大红色的丝绸胡乱缠在石头上,透露出些许滑稽,尹飞知道这些上好的丝绸多半是从山阴城富户家抢来的,说不得还有些就是内史府中的。
“各位父老乡亲随便坐,今儿是我大哥结婚,大家千万不要客气,好酒好肉马上就来!各位千万别哭丧着脸,免得我嫂子看了心中不喜。嘿嘿,若是谁给脸不要脸,饭宴结束后咱们走着瞧!”罗宝成站在场中高声说道。
尹飞见到场中无桌无椅,好在地面是一块颇为平整的大石,见到有不少村民席地而坐,便依样画葫芦盘膝坐在了地上等着开饭。过得不久饭菜已然做好,先端上来的居然是一盆大鱼,那鱼只是随意煮了煮,白色的肉里还隐约泛着血丝,虽然看相差了些,但是个儿贼大。随后陆陆续续端来了猪羊肉及一些素菜,众多村民本以为被强行带到土匪窝会有一番罪受,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肉吃,不安之心渐去,甚至有的已经流出了口水,若不是顾忌周围拿着刀枪棍棒的匪人,恐怕早就一拥而上,狼吞虎咽了。
“林老大终于又转性了,希望以后不再那般欺压我们。”尹飞旁边一个中年人说道。
“是啊,他好歹也是咱们青石岭的人,少年的时就满腔热血,一心除暴安良,性子过于刚烈这才得罪了官府,最终落草为寇!”又有一个年老的村民叹道。
“你们莫要这般善心,林老大可不是甚么好鸟,上次渔桥村张大员外家上下三十一口被灭门,难道你们都忘了,这顿饭还是不吃为妙,搞不好饭菜中有什么蹊跷!”一个壮硕汉子悄声道。
尹飞忽的一惊,想起了自己在余府中,被那帮邪道中人迷晕的景象,那些妖人在饭菜中下迷药,这次山匪请客会不会也来这一出?转而一想便觉得自己多半是杞人忧天了,山匪都是干的刀头舔血的买卖,和那些妖人不是一路,若要这些村民性命,提刀乱砍便是,用不着这么麻烦。
这时那个壮硕汉子又继续道:“你们知不知道为何林老大会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当做他的土匪窝?别人不知,我可知道,这是因为半年前他们中来了一个手段高明,神秘莫测的道人!”
尹飞一惊,连忙道:“这位大兄弟可否亲眼见到此人?山匪中怎么会有道人?道人不都是在山野道观中吗?”
那汉子看了一眼尹飞,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匪人,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说,我家有个远房侄子曾在林老大这里当过山匪,虽然只是干些扫地做饭的事,但也见过那个道人,当年林老大落草为寇时,只有黑面鬼罗宝成跟随左右,二人便是这青石岭的大小当家,可是自从那个道人入伙之后,地位扶摇直上,居然坐上了第二把交椅,罗宝成屈居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