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北门只有一队人马值守,约摸二百余人,后来孙恩围城,局势危急,内史府又急忙增调了三百余人,此后又遇城门守军叛乱,一名百夫长半夜开门投敌,幸亏军中有人提前告知,虽城门未失,但混乱之中队长被杀,死伤三十多个弟兄。虽然后来平息了内乱,但已人心浮动,加之内史王凝之不理政事,谢道韫紧急之下只得将府中私军二百余人尽数编入北门守军中,防止再次发生叛乱,并任命私军头领杨卫为部曲督,掌管北门守军一应事物!
陈军头本名陈嵩,一直都是护城守军中的一员,上次叛乱中,此人也无任何出阁的举动,平息叛乱时也曾出力过。当朝军队编制中中并无军头这一称呼,队以下即按什伍之制编制,军头乃是城防军私下设立的,为了便于轮班值守,查更打夜,协调岗哨。陈嵩担任军头甚久,久而久之众兵便称其为陈军头,约摸可管三什之兵,也就是三十余人!
待得尹飞一行人来到城楼下,陈军头已经等候在此,见到谢道韫到来,上前道:“今日杨督头去城东检查城防去了,此处由我值守,不久前小的看见城外贼军有异动,这才吩咐部下前去传话,还请夫人随我登楼一观!”说话间眼珠不住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人。
尹飞早将这一动作看在眼里,暗道:“此人果真有问题,嘿嘿,你那部下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待会儿就让你们一起去阎王爷处点卯报道!”
谢道韫道:“刚收到你的消息,我们便即赶来,你那部下被我派到南门去查看动向了,待会儿自会前来禀告,我们这就上去看看!”说话间暗暗示意众人做好准备,也不知道眼前的守军有多少已经投靠了孙恩,敌暗我明,若不提早做出防备,一不小心便会全军覆没!
陈军头见谢道韫此说,连忙道:“我的部下便是内史大人的部下,自然也是夫人的部下了,夫人若有何吩咐差遣便是!我这就带夫人上楼观望敌情!”说罢,当即在前引路。
尹飞几人也知事到临头,一切谜底将会揭晓,接下来说不得还有一番生死大战,个个谨慎戒备,跟着谢道韫登上楼去。
城楼上面积甚宽,垛口沿着城墙延伸出去,每隔三四丈便有一名士兵站岗放哨,垛口内侧还有大石,桐油等物,想来是敌军攻城时用以防卫之用。尹飞随着谢道韫登上城楼,城外景色一览无余,只见孙恩所部的军帐在远处一处接着一处,层层叠叠围满了山阴城,一般两军厮杀,一方攻城都会将自己所在大营设在离城墙三四里开外的隐秘之所,以防对方刺探到自己人数虚实。像孙恩这般将营帐设在离城墙三箭之地却也少见,多半是为了炫耀自己兵多将广,给对方造成压力。兵者,诡道也,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看来这孙恩只会搬弄些符水救人的道家手段,对这行军打仗之道了解不多!
此时只见城外那些贼军三五百人聚在一起,既没军服,也没统一的兵器,在军头领的带领下在城外空地上来回不住的走动,军纪散乱,掉队者有之,呼喝打骂者亦有之!说是操演却又不像,反而像是逢场作戏一般,最主要的是孙恩的精锐护卫营一个都未出现,都是些新招的流民,尹飞还看见了几个与自己对赌过的人在人群中无精打采的踱着步子,多半是昨晚输了钱,心情郁闷所致!
谢道韫见此皱了皱眉头,转身对陈军头道:“你说的贼军异动,便是这些跳梁小丑?孙恩真乃一莽夫尔,招的兵士都是些军纪涣散的流民,恐怕我府中的丫鬟都比他们强些!”
陈军头连忙上前答道:“夫人说的极是,城外这些兵卒确实不堪一击,若是给我一二百人,我定能杀个七进七出,提贼将头颅来见你!我说的贼军异动不是眼前这些流民军,而是营帐背后,诸位且看!”众人随着陈军头的手指方向向前看去,只见贼军帐篷后面有好些黑色事物,因为被帐篷挡住了些,看不甚清,尹飞的目力颇好,平时江中捕鱼时,水底的小鱼小虾都难逃其眼,可是此时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那物似乎是木头所制。
陈军头见众人都摇头表示看不清远处事物,连忙道:“那些事物颇有些古怪,似乎是攻城的器械,但是我也从未见过,此处城楼稍矮了点,若想看清全貌还请夫人上得传令台一观。”
所谓传令台乃是高出城墙两丈有余的一个阁楼,位于城门上方,平时主要作为协调指挥所用,此处也是整个山阴城的最高点,城内城外景象一览无余!尹飞见那处阁楼甚小,周围空旷,想来也不会埋有伏兵,便也不去劝阻。谢道韫扫了一眼跟随而来的众人,见无人反对,便答应了陈军头,拾阶而上。
只是那处楼梯甚小,只容一人上下,谢道韫在前,陈军头在后,众人依此登临。没曾想谢道韫刚跨进阁楼,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冷笑,有人说道:“谢夫人,你可是想念我了么?特来寻我,几日不见,我也想你想的紧呐!”
尹飞一听,顿呼糟糕,没曾想这老淫贼居然跑到这儿来了!
王依依紧随在陈军头身后,此时听到声音,大呼道:“你这害死我爹爹的老贼,又欲图谋不轨!快给我纳命来!”说罢拔剑在手,正要跃过陈军头冲了进去!陈军头这时也出手了,不是去解救谢道韫,反而是伸出左手向王依依探去,一把抓住王依依持剑的右手,用力一震,顿时将王依依的剑震在地上,右手随即紧扣王依依颈项,哈哈大笑道:“你们若想救得这母女二人的性命,快快退下!否则莫要怪我辣手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