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飞听到府士二字,心中甚感好奇,连忙道:“谢家府士?这名字倒是新鲜的紧,我还是头一次听闻!”王依依撅嘴道:“我娘都说是秘密建立的,你怎会知道;我好歹也有一半谢家血脉,都未曾听说,更何况是你!”
谢道韫听闻王依依话语中充满委屈之意,慈爱的看了一眼其女,道:“依依,我之所以不给你说此中密事,那是因为王家和谢家虽同为当世大家,表面关系密切,但是其中涉及诸多利益争端,私底下也在暗暗较劲,自家的底牌当然不能由对方得知;我不告知于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谢家门规的约束,非是我不愿。其实不单单我谢家有此密事,你爹爹所在的王家隐秘之事也是不少,只是你未曾接触到罢了!”
王依依还欲待问,谢道韫打断道:“依依,这些事情,等你大了些自然会知晓,朝堂内外,各世家大族之间并不是如外界所看到一般一团和气,其中的勾心斗角,肮脏阴暗,见不得光之事,那是多不胜数!”长叹了口气又道:“此中之事暂且压住不提,你日后自会明白,我先来说说我谢家府士的由来。”
谢道韫说到这儿站了起来,抚着栏杆望向远处,怅然道:“太元八年,正是谢灵儿出生的那一年,北府军英勇杀敌,我朝在淝水之战中取得了大胜,朝内震动,举国欢庆,正当国人沉浸在一片喜庆中时,叔父谢安此时已然感觉到了朝廷内的风波诡谲。
果不其然,北边的外患暂时驱除后,会稽王司马道子日渐得宠,将叔父视作了自己仕途的心头大患,处处拉帮结派与叔父为敌,叔父却一直不予相争。其实以叔父当朝宰相的威望,司马道子乃是一跳梁小丑而已,非是怕,而是不愿。
过得不久,叔父厌倦了官场争斗,上书朝廷由自己率军出镇广陵步丘,并在那儿修筑了新城,借此脱离建康这个是非之地,孝武帝欣然许之。恰在此时我的弟弟谢玄北征而还,此此北征中,兖、青、司、豫四州均已收复,本欲继续北上收复失地,可司马道子排斥了叔父以后,已经将矛头指向了我那弟弟谢玄,继续进献谗言,借说战事已久,民不堪苦,建议谢玄停止北伐,派兵驻守边关,罢兵休养。孝武帝最终听取了司马道子的建议,派谢玄回镇淮阴,朱序镇守寿阳。
在司马道子三番五次的进献谗言下,我谢家在朝堂之上的势力受到了巨大打压,谢家众人多有被贬官者。为了挽回当前颓废的局势,谢家众位长老便于太元十年二月初二日召开了家族会议,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在朝为官的士子,行走闹市的商贾,但凡种种,只要在世间稍有点名头的谢家名士尽皆参与此会。我当时虽然已嫁入了王家,按理说与谢家已有了阻隔,但由于我在民间颇有些微名,而且对本家一直颇为照拂,所以当时我也受邀参加了那次家族会议!”
谢道韫望着远方,双眼怔怔出神,似乎还在回忆当时会议时的场景,过得片刻,这才继续道:“那次会议选在广陵,也是叔父自我放逐的地方,此地距离健康颇远,朝廷的探子力有不逮。叔父作为谢家中建立基业的奠基人,是族中德高望重之人,自然成了会议的主持者,当时前来赴会的包括谢玄,谢琰,谢石,谢锁等诸多谢家名士,共计六十三人!
经过商议,谢家众人都认为如今司马道子专权,与大将军王国宝扰乱朝政,处处与谢家作对,谢家已经有很多朝廷任职的人或被贬官,或被调任无实权的机构,已被渐渐排斥出朝堂核心,家族发展已显颓势,若不采取措施,恐怕谢家会继续衰败下去,沦为寒门!”
为此,谢石等人建议联合王家,利用两个家族在朝堂中隐藏的势力,生死一搏,拉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下马;若是功成,王谢自可在朝廷之上呼风唤雨,恢复往日荣光!
我自嫁入王家后,也逐渐感受到了王谢两家在朝堂上的日渐边缘化,幸亏早些年王谢两家在朝堂上的辛苦耕耘,威望颇高,还有些元老大臣在支持我们。若是两家能够联合,启用各自隐藏在朝堂上的势力,共同弹劾司马道子,在众人声讨下,司马道子极有可能落败!若是圣上继续包庇司马道子,两家则直接发动政变,除奸臣,清君侧,拉司马道子下台!
此时参会的六十三人中大部分人都同意采取这种办法,会议还未结束,我已经在思考如何利用自己嫁入王家的资源,促成谢王结盟的计策了,正在这时,一直在主座上喝茶的叔父却突然站了起来反对此事!
叔父乃是深明大义之人,凡事以国家为重,以君为尊,对这种犯上作乱的行为甚为不耻,凌然道:“我朝刚击退了强敌不久,正是百废待新,休养生息的时候,若是在此时采取了这个举措,必定会造成朝中混乱,人人自危!若在此时外敌入侵,朝中无人制衡,那我们辛苦打下的基业,淝水之战的战果岂不付之一炬?真就愧对淝水之战中死去的北府军众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