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谢道韫没有明言木匣中为何物,但结合昨晚那道人来此的目的,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知道此物贵重,爹爹被绑架要挟之时都未交出,自己就算丢了性命,也万万不能交于敌手。
谢道韫见王依依如此慎重的对待此此物,这才放下心来,道:“你父身死的消息,我还未传下话去,如今山阴被围,城内人心惶惶,若是被众守城将士得知会稽内史被敌刺杀的消息,会极大的打击士气,内乱陡生,怕此城将不攻自破!我已传下命去,命城中部曲以上大小官员今晚来到此处共商护城之计,只要能够拖得七日光景,朝廷大军便会前来解围,到时再给你父安排发丧!”王依依点头称是,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娘亲,昨夜帮助我们的是何人?武艺竟会如此高强,幸得有他在此,不然我们也要步爹爹后尘,身死于此了。”
谢道韫早知她有此问,笑道:“那人此时正和尹公子在阁楼外闲聊,你与我同去自会知晓!”原来昨夜王依依晕厥之后,被抬回了后院阁楼中歇息,为了防止青木道人再来偷袭,谢道韫连夜召集了府中众人来到此处戒备,此时阁楼外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聚集了不少人,虽然里面有不少手无搏鸡之力的丫环奴婢,但是胜在人多,青木道人胆量再大也不敢造次!
谢道韫在前带路,王依依跟随在后下得楼来,尹飞和那汉子二人正在楼外等候,见得谢道韫下得楼来,连忙躬身问安,见到王依依跟随在后,脸上已无悲伤之色,甚感欣慰。
谢道韫见二人向自己问安,点点头,道:“昨夜之事说来复杂,我们去寻一清静之处,慢慢诉说,若有疑惑,再加讨论。”尹飞连忙道:“悉听夫人安排!”那汉子也点头同意。
四人随即沿着花径来到一处凉亭,此亭已荒废良久,亭外的莲池早已淤积,长满了杂草,中有一丛野菊开的正艳,倒也相映成趣。
四人来到亭中,王依依见亭中石凳灰尘甚多,连忙取出手帕细细擦去,干净之后这才扶着其母入座,尹飞与那汉子都是军中呆过的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自没如此精细,随手用袖子抹了抹石凳便及坐上。待得王依依打扫干净石凳坐定之后,谢道韫这才道:“尹公子,依依,你们二人一定很奇怪此人是何人,为何会来此处救我吧。这本是我谢家的隐秘,我今日告知于你二人,还望莫要泄漏出去!此隐秘可是关乎我谢家存亡!”
尹飞刚入座,便惊得站了起来,道:“夫人,我乃是北府军中一小卒,入伍不过一年,机缘之下识得谢家大小姐谢灵儿,受她所托才来到此处会见于你!夫人竟然如此信得过我,将谢家隐事相告,让我如何敢当?”谢道韫刚要说话,那汉子忽然站了起来,急道:“谢灵儿?你竟然识得我家小姐,那你可知我家小姐现在落于何处?是否安全?”尹飞见那汉子甚是心急,连忙将自己与谢灵儿相遇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道:“现今我也不知晓谢灵儿落于何处,也不知她被被押送到海岛翁洲没有,待得山阴危局解除之后,我若还有得命在,自当前去寻找,将她的玉佩交还于她,也算完成一事,对得起谢公的在天之灵了!”
那汉子见尹飞因为谢灵儿是谢家之人,和谢玄有血脉关系,便受其所托不顾生死前来保护谢道韫,心中也是大为感激,道:“尹兄弟至情至性,我也大为佩服,且我们同出一脉,都在北府军呆过,此事虽说是我谢家隐秘,但也告知无妨,你的为人我信得过,夫人尽可告知!”
谢道韫缓缓点头,对尹飞说道:“此人原也是北府军中人,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晟字,乃是谢玄亲自招募的北府军将士,淝水之战八万北府军之一,杀过的胡人不在少数!”尹飞自小便听说北府军八万将士力战苻坚八十万秦军的英雄事迹,今日在此看到曾经征战沙场的北府军人,心中好生敬仰,连忙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夏侯晟郎声大笑道:“小兄弟不必如此多礼,我十余年前就已经不在北府军中,解甲归田了,现如今专门给谢家守门打杂,平时喝酒解闷度日,哈哈!”
谢道韫在一旁掩口轻笑道:“夏侯将军不必如此自谦,夏侯家自汉以来,名将辈出,个个都是勇猛刚毅,文武全才之辈,以一敌千也是往小了说,我谢家能够有你们辅助,那也是谢家积下的福德!”夏侯晟听谢道韫如此称赞,也觉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摸头,呵呵傻笑,浑不似之前大杀四方的勇士。
谢道韫接着说道:“当年淝水之战过后,我谢家声威日盛,风头甚至盖过了司马氏和琅琊王氏,民众街头谈论国事,说到当今第一大家,只谈谢家,不谈司马。叔父谢安位居宰相,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知帝王权术中“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当即急流勇退,辞官在家,我谢家府士就是在那时秘密建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