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蔺晨着手给梅长苏去除冰续丹药力后,梅长苏的精神状况就愈发的不如出征时的劲头。甄平和黎纲暗自担忧,也曾私下去问,却被蔺晨几句话就堵了回来。
“一种是神清气爽的活到三月之期,冰续药尽之时内耗过大,气力枯竭而亡。另一种是以针剂卸去药力,虽然痛苦难当,体力逐日下降,甚至会出现昏厥心悸的情况,但如果运气好,渡过了最后一劫,或许能恢复至服药前七八分的状态。如果保养得当,还有希望再撑个一年半载,不过这种方法把握性却不大。两种境况二选一,你们选哪个?”蔺晨拢着袖子用一对桃花眼扫着二人,满脸都是“怎么不动动脑子想想”的表情。黎纲和甄平就是脑筋再不够用,都明白第二种方法确实是最合适的。虽然这种方法也不一定能保得梅长苏活下来,但毕竟有几分希望。对于所有人来说,梅长苏就像他们心底那最后丝烛火,只要活着,便会温暖所有人的心。只是这份光亮却在一分一分减弱,还能持续多久,谁都不知道。
萧景睿副将的飞马军报很快就传了回来,但是谁也不忍心拿这个事情再去刺激梅长苏,唯恐他急怒之下再出点什么事情,于是便按了下来没有上报。但梅长苏毕竟是玲珑剔透之人,他人神色有异又怎会察觉不到?不过蔺晨倒是及时的开解了一番,梅长苏仔细想了想大约估计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也不再细问。
蒙挚在接到大渝改换阵型行军的消息后便率军出发,与梅长苏相约三日后肃城汇合。言豫津的空城筹备也已妥当,只等待梅长苏的军令一发,便全军后撤三十里。
梅长苏虽然人在榻上卧着,思虑却早就飞到了百里之外,压根没注意到晏大夫的一套针法已行妥当,兀自伸着手臂怔怔发呆,就连黎纲端来的汤药也是一饮而尽,全没了往日吃药的艰难,可见他的心思根本没在此处。
晏大夫一边探脉一边暗自心惊,气促心弱,虚浮涩濡,典型的因劳神过度所致的心阴虚症,虽然外表有冰续药力维续,看着尚好,可脉相却无法隐藏这副身躯下被掏空了的事实。若不是有蔺晨在,只怕这个年轻人早就是黄土一捧了。
“老爷子,将死之脉你见了也不少了,这个特别吧?”蔺晨一步三晃的飘了过来。
“说话没点忌讳!”晏大夫听蔺晨这么说,多少有些不忍心。
“哈,你我都是医者,病患自己都不在意,我有什么好忌讳的?”说罢顺手抓起了梅长苏的另一只手,探了探脉:“药量还得再增加一成。”
“还增加?这太凶险了!”晏大夫险些叫了出来。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蔺晨反问了一句:“您那些都是温补养生的法子,他连命都快没了,还用得着养生吗?”
晏大夫郁闷的叹了口气:“你的法子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无可挽回。”
“险中求胜,赌一赌长苏的命和我蔺晨的运气呗。”蔺晨瞥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梅长苏:“我这人运气一向挺好的。”
“杀鸡取卵,不是上策。”晏大夫摇了摇头
“他现在体内的冰续药力稍胜一筹,只有抑制住药性发作才能保他气血平衡。”蔺晨道。
“哎,他的身子怎么受得住呀。”晏大夫心疼的看着床榻上这个年轻人,可是他却根本没在听,仍是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就好似这两个人聊的事情与他无半点关系一般。
“不为别人,就算为他自己,也得熬下去。”蔺晨看了看梅长苏:“白日里还得劳您老帮忙多照料照料。”
“这个是自然,不用你说。”晏大夫点了点头。
“夜间,我贴身护命,再安排个人守在外帐,但愿……但愿能护他周全。”蔺晨长长的望着梅长苏,终于摇了摇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