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梁军营
战事推演后,定于两日后发兵,于是各路军马集结筹备,虽一派忙碌,但井然有序。只是梅长苏这一觉睡的有些长久,不免惊动了蒙挚等人。闲暇的时候便过来询问,但得到的答案一概都是这几日乏累过度,因此昏睡的久了些。只有甄平略知情由,冰续药力骤尽这六个字时时刻刻像锤子一样砸在他的心上。但自家宗主有莫要声张的嘱命,便是黎刚也不得告之,只能闷在心里。再见梅长苏昏睡一夜却无醒来迹象,不禁心焦,只盼着自己能以命换命,让梅长苏在世间多留一些日子。其间忍得心烦,瞧得四下无人了便去问蔺晨。
“蔺公子,宗主可是服用了冰续草?”
“嗯。”蔺晨头都没抬,继续杵着药罐里的草药。
“那心力交瘁呕血而亡是何意?”甄平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这句话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蔺晨反问了一句。
甄平只觉得如入冰窟,全身冰冷:“那,宗主岂不是……”甄平膝盖一软跪了下来:“蔺公子,求求你救救宗主,只要宗主能活下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甄平紧紧的抓着蔺晨的衣襟,就仿佛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蔺晨停下了手中的活,看了甄平一眼没有言,似在思索什么。
甄平咚咚的给蔺晨磕了两个响头,只惊得蔺晨一下子跳将起来,伸手便去拽他:“哎哎,你这是干什么!”
“蔺公子,我求求你救救宗主,若是需要,便是拿了我的命去都行。”甄平近乎乞求道。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蔺晨摇了摇头重新坐在药桌旁边拿起了药杵,愣了半天方叹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无憾便罢了。”
一整夜,梅长苏一动未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显示着这人一息尚存。直到巳时,仍未有醒来的迹象,只慌的黎纲见人就问。
“蔺公子,宗主什么时候能醒?”
“甄平,宗主到底怎么了?”
“飞流,你叫两声苏哥哥看能不能叫醒?”
“苏哥哥……”
“蔺公子,宗主怎么还没醒啊?”
“甄平,宗主不会出事了吧?”
“飞流,再叫两声。”
“苏哥哥……”
“蔺公子,宗主他……哎,蔺公子,你别走啊,你怎么走了?宗主睡这么久了,该醒了吧?”
直到未时,梅长苏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
“苏哥哥……”一直抱着软枕倚在榻边的飞流最先发现梅长苏睁开了眼睛。
“这就对了小飞流,隔一会儿叫一声苏哥哥,说不定你苏哥哥就醒了。”黎纲忙着归置着书案上蔺晨的医药方子。
“黎纲……”
黎纲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声音竟然是梅长苏发出的,不禁大喜,扔了手中的方子赶忙奔了过去扶梅长苏起身。
梅长苏四下看了看,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营帐,不禁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竟是在蔺晨的营帐里睡了一夜。
“蔺晨呢?”躺了一夜,身上有些酸痛,嗓子也干哑的厉害,黎纲赶忙给倒了杯温水给梅长苏润喉咙。
“蔺公子上半晌还在,午时后便出去了。”黎纲边回答边给梅长苏捋着背助他疏活气血。
“接人。”飞流看着梅长苏认真的蹦出了两个字。
“接人?有什么人来了吗?”梅长苏有些好奇。
“嗯,胡子。”飞流重重的点了下头。
“胡子?”梅长苏有些莫名其妙,没太明白飞流在说什么,只好将目光转向黎纲。
黎纲还没来得及答话,蔺晨的声音却飘了进来:“呦!醒啦?你再不醒,我就要被你这帮兄弟撕烂了!”身后还跟着一位老者。老者径直走到软榻前,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塞到梅长苏鼻子底下:“趁热喝了!”
“晏大夫?!”梅长苏惊的眼珠都要掉出来了,瞬间明白了飞流刚才说的“胡子”二字的含义了。为了不让老大夫再次的胡子翘到天上去,他赶紧接过药碗,转眼间就把苦苦的药喝了个底朝天。
“这大冷天的,您老怎么过来了?”梅长苏接过黎纲递过来的软巾,轻轻拭去了嘴角的药汁,陪着笑脸问道。
老大夫哼了一声:“虽然我的命被你气短了两个月,但我是和人打过赌的,可不能在你这砸了招牌!”
“你这次情况有些特殊,单是我一个人多半留不住你。”说到此处蔺晨略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正在收拾药碗的黎纲:“不过老爷子为你可是跑断了腿,见了荀老头后便奔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找你来了。”
“寒医荀珍?”梅长苏讶异道。
晏大夫又冷着脸哼了一声,吓得梅长苏赶紧垂下了眼睑。
“单是看在这份辛苦上,这次你也该好好的听晏大夫的话。”蔺晨笑嘻嘻地看着梅长苏。
“听话!”飞流很适时的补了俩字。
“有劳晏大夫费心,长苏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晏大夫直接堵住了梅长苏话里的空子。
“是是是,长苏一定谨遵您的医嘱。”
老大夫的脸上这才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满意的接过黎纲手里的药碗,抬屁股走人了。蔺晨一路小跑跟了出去:“长苏,你好好歇着啊!老晏,咱俩再唠唠……”
营帐内总算安静了下来,梅长苏伸着脖子仔细的看了半天,确认两个人都走远了后,赶忙掀开被子下了床:“黎纲,帮我更衣,快!”
“宗主,您这是要去哪?晏大夫刚说完要……”
梅长苏给了黎纲一个危险的眼神,吓得黎纲赶紧闭上了嘴。
“明日蒙大统领和景睿他们就出发了,不看一眼我不放心。”
黎纲明白,如果晏大夫知道自己前脚走,宗主后脚就出了门,胡子一定又要翘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