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梅长苏已身着甄平送来的亵衣坐在蔺晨的软榻之上。
“你这人就是个劳心劳力的命,整天脑子转个不停,泡个药浴都不消停!再这么下去,就算有冰续草,你都未必能撑到三个月!”蔺晨一副懒得管的样子,可是手上的活也没停,正把针包解了带子摊开在小桌之上。
“我适才可是什么都没做,一直按你的吩咐闭目养神呢。”梅长苏道。
“这些话留着骗你那些脑子不够用的下属吧!”蔺晨搓了搓双手,扶梅长苏躺下。
“真的,我没骗你。”梅长苏有些着急。
“没想事儿?这都泡了半个时辰了你还没睡着?”蔺晨的嘴角撇出了一个扭曲的弧度:“听我唠叨也该听睡着了!骗谁呀,哼!”
梅长苏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他。
“关于冰续草的事儿,我得跟你说说。”蔺晨帮梅长苏调整了一下头枕的位置,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冰续草生长于绝域之颠,自古以来就稀有难寻,所以古籍中有关这种草药的记载也是寥寥难寻。”蔺晨僵梅长苏亵衣解开露出胸口:“你这人就爱吃毒药,所以……你瞪我干什么?”
“什么叫我爱吃毒药?”梅长苏差一点从床上坐起来,却被蔺晨按了回去。
“好好好,是我用词不当。不过这些年你确实就干了两件事,雪冤,吃毒药!别动弹了啊!”蔺晨抽出一根金针轻轻插在了胸口的穴位上。“世上中了火寒毒的人本就不多,能碎骨拔毒活下来的已经是屈指可数。再吞过乌金丸并找到冰续草服下的,这世上估计你是独一份儿了。”蔺晨嘴没停,手也没闲着,转眼间已经是五六根金针插了下去。“这一针有点疼,忍着点。”
随着蔺晨手起针落,旋即一阵酸痛袭来,梅长苏闭上眼睛,眉头紧皱,微微的咬紧了牙关。蔺晨全神贯注的提捻着金针,梅长苏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绞扯着,只痛得紧抠着床板的指关节都发白了。
“甄平!”蔺晨突然高喊了一声,但眼睛仍然没有离开手里的金针。
听到召唤,守在外帐的甄平迅速跑了进来:“蔺公子。”
蔺晨头都没抬的吩咐着:“按住他的身子,别让他抖!”
甄平慌忙上前,用全身的力气紧紧的压住了梅长苏的上半身。
痛感越来越强烈,腹中好似灼烧着一团火焰,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自己吞噬,梅长苏觉得自己要被金针穿透了,不禁闷哼了一声。
眼见梅长苏剧痛难忍,手掌臂肘之下尽是颤抖,甄平心急如焚,可又无法可施,只能不停的喃念着:“宗主,再忍忍,蔺公子,你轻点……”
少顷后,剧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从来都没存在过。
蔺晨拔出了手中的金针长舒一口气:“好了。”
甄平大喜,赶忙低头去看:“宗主!”
梅长苏面如纸色,唇色青白,显然是剧痛所至。
蔺晨收好金针,坐在榻边拢了拢衣袖:“虎狼之药,药效起的快,散的也快。我行针,辅以汤药,逐一散去你体内的药力,让你的体内气血尽量恒稳。虽然你的体力精神会减弱,时而还会出现前几日昏厥和心悸的症状。且这套针法疼痛如前,每隔一日便要熬上这么一次,不过你有削皮挫骨拔毒的过往,这点疼痛也不算什么,终归好过冰续药力骤尽,心力交瘁呕血而亡的好。”
梅长苏疼痛后虽力竭,却也知蔺晨所言非虚。在这件事上蔺晨必是权衡了许久才做出此般决定,所以他努力朝蔺晨笑了一下。
“冰续药力骤尽?!”甄平大惊失色:“宗主服用了冰续草?!”甄平急急看向床榻之上的梅长苏,却见梅长苏正努力的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莫要声张……”
“我就知道你是个操心的命。”蔺晨的声音响起,随即几下扬手,三根金针正中穴位,梅长苏一声未出便阖目不动弹了。
“宗主!宗主!”甄平大叫:“你干了什么?!你扎哪了?!”
蔺晨向后仰了仰身子:“一针百会前三寸正中囟会穴,一针发际上一寸陷中上星穴,一针额角入发际角尖处头维穴。”
“然后呢?然后宗主会怎么样?”甄平急的眼睛都快充血了。
蔺晨看了看昏睡中的梅长苏,又看了看快要抓狂的甄平,凑到他耳边道:“然后他就会一觉睡到大天亮。”说罢,拢着手便朝外帐走去。
“抛却烦心三千丝,邀得周公入梦来,长苏,做个好梦吧!”朗声回响,却是人已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