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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因为冬天冷的原因,洋溢着淡淡奶茶香的店内也只有孤孤单单的几个人。

店内的装修符合简约清秀的风格,所有的装饰品都是淡淡温暖的黄色。墙纸上面挂着世界上著名建筑物的素描作品,每一根黑色的线条都是那么的柔美。

洁白的灯光下,李晴天走进了店内,迎面而来的是前台的老板娘。

老板娘很年轻,身旁有一个电热扇,大冬天穿的并不臃肿,风姿绰约,带着职业般迷人的微笑:“请问要喝点什么呢?”

李晴天刚要开口,老板娘却眉头微皱,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一副惊讶的表情:“哟,这不是李……”

“李晴天。”他不温不火地补充道。

“对,就是李老板,看我这个记性。”老板娘带着乐呵呵的微笑,接着疑惑道:“听我老公说,你不是去美国了嘛?”

李晴天扯了扯有些紧的领带,才开口道:“回国过年,陪陪家人,年过完我又回去!”

老板娘点了点头:“也是,这外国年怎么能和中国新年比呢?”

李晴天不想多交谈,直接问道:“我能用下洗手间嘛?”

老板娘很爽快地答应:“去吧,位置没变,位置也还记得吧?”

李晴天点了点头:“谢谢!”

冬天的水冰冷刺骨,仿佛能够把人的灵魂也唤醒起来。水哗哗地响着,李晴天全然没有在乎,脑海中的记忆依然停留在那些柔美的线条上面。

……

“你也是够了,挂在这里多难看呀!”

“只要是你画的,都好看!以后我们家要挂着你所有……所有的画,我们的家就是你的画展!”

“那不是我还要感谢你了,李同学!”

“那是当然,安同学!”

“看你那得意的样儿!”

……

手在冰冷的水冲刷下显得格外的通红,伤口被水冲淡了的血迹像是凋零的朱砂。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两根手指探进兜里寻找纸巾。

“漫不经心”这个成语意思简洁易懂,但是李晴天对其中“漫”字的意思却是黔驴技穷。就好比他做很多的事情,对事情的结果格外的在乎,往往忽略了过程,也忽略了他人的感受。

安阳喜欢在书上记录自己喜欢的句子,曾经就有赛特菲尔德这样一句。

“一个非常珍视的故事,就该用漫不经心来掩饰它的重要性,以免听故事的人冷淡无情。”

安阳接着在书的扉页辩论道:“如果真是一个珍视的故事,就不会在乎听故事的人是否冷淡,更不会去漫不经心地掩饰,珍视的故事只有珍视的人才能听懂!”

关于词语的性格色彩真的很难!

一般而言,不在乎,做事情会漫不经心;太在乎一件事情,做其他的事情也会漫不经心!

李晴天注意力明显有些不集中,心不在焉似的,两根手指漫不经心地寻觅了许久,才从兜里夹出了一包餐巾纸,还附带着一些随身携带的名片,不过突然手指一滑,洁白的名片散落在了一地。

清洗完毕,习惯性地轻微抬手滑过洁白的衬衫看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戴表了,回国后为了家庭的生活,他把那块还算不菲的瑞士表低价卖给了表店的修表工。

他有些自嘲,无奈地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了手机,已经过了八点,时间不早了,应该立刻赶过去见客户了。

他大步地朝着店门走出去,店内是满满的记忆在身旁滑过。

“帅哥!”一个女生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李晴天奇怪地转过了身,一张微笑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女生的眼睛很有神,长长的睫毛让整个微笑的表情灵动起来:“能帮我和我的同学们拍下照嘛?”

看到漂亮的女生,李晴天还是打不起精神,声音很低:“很抱歉,我还有事情,得赶时间!”

女生有些失望,不过没有放弃,指着身后的墙壁,恳请道:“我们想把后面的几幅画一起拍下来,只占用你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好了!”

后面的画他很陌生,可能是现在的店主新加上去的,是几幅色彩斑斓的水彩画,画中是向日葵,装裱地很精致。

……

“你那么喜欢画画,为什么不去读艺术类的专业呢?”

“我也不是很懂画画,小时候学画画是我爸爸逼的,很小的时候就给我报了一个画班,那时候我年纪还小,背的画板只比我矮上一点。画画是一门艺术,我又不懂艺术,平时画的都只是爱好而已,至于读艺术类的专业那我就更没有想过了。一幅好画里面的学问太多了,我就只是会画一些很简单的东西,相比其他画的类别,我一般就画素描,对我来说素描要简单一些!”

“说的也是,反正我就没什么艺术细胞。我就搞不懂为什么梵高的《向日葵》会那么的宝贵,感觉画的莫名其妙,也没什么独特的地方。”

“我在上初中的时候,好像听画画老师说过,关于《向日葵》的作品,梵高貌似画了很多幅,独特的地方应该是在于他画画的心情与情绪吧,好像老师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是怎么懂……”

……

李晴天想了想,才答应道:“那好吧!”

女生转过身,一脸得意的表情对着她同学们做了一个“OK”的手势。李晴天顺眼看去,画中橘黄色饱满的向日葵感觉怪怪的,他一时间没想出来怪在什么地方。

注意力一直在画中的向日葵身上,李晴天在这样疑惑的情绪下,拍完了照转身欲走。

李晴天把手机递了过去,女生急忙伸手去接,嘴角挂着月牙般的笑容:“谢谢!”

他淡淡地回答道:“不客气,那我先走了!”

两个点可以组成一条线,两条线可以汇成一个面,无数个面可以形成包罗万象的空间。两人的相遇仿佛是两个点的开始,一点一滴,慢慢地向两个的人空间扩展开去。

诗人的眼中,相遇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前世,我频频回眸

挥别的手帕飘成一朵云

多少相思,多少离愁

终成一道水痕送我远走

今生,我寻觅前世失落的足迹

跋山涉水,走进你的眼中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的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我用一千次回眸换的今生在你面前的驻足停留

……”

歌手的眼中,相遇是一种未知的等待。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理智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是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

洁白的灯光下,他们能够彼此清晰地看到对方熟悉的轮廓。双方迎面扑上来的眼神,像是黑暗中两个风驰电掣的火车巨大的头灯交汇时的情形,伴随着火车轰鸣的声音,车轮在铁轨上呲呲地作响。

她依然还是那个简单的模样,素面朝天的妆容,穿着纯白色羽绒服,一头光滑齐肩的短发,前额微微倾斜的刘海遮住了抒发情绪的眉毛,眼睛饱含深邃,乌黑的眼眸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

而他虽然年纪轻轻,在她的记忆中他沧桑了许多,曾经那个嘻嘻哈哈,油嘴滑舌的青年仿佛成熟了起来,一身黑色笔挺的正装,精神的短发,那张坚毅冷峻的面孔,让她在原地不能动弹。

一黑一白的两种颜色,一高一矮的两道背影,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神,那一刻仿佛是时间静止了,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没有什么能够进入到他们的世界。

“晴天!”安阳先开了口。

声音很轻,像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在空中微微地摇曳,但也就是这一张纸片,仿佛划破了他们之间如无数铁链紧紧缠绕的时间枷锁。

那一声又像是一块坚硬的冰块,融入到了他的身体,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被刺激地精神起来。

没有人会想到他的声音如此的冷漠,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锋利的针尖一样,狠狠地插进了身体最薄弱的地方。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随后,他侧身绕过她,大步地朝外面走去。等走出门口的时候,双腿迅速地奔跑起来,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寒冷空旷的夜色中。

一切来的太突然,让她本来就酸楚的眼睛更加地应接不暇,又消失地太快,让她徘徊在梦与现实的边缘,那是一片缥缈的世界,梦里花落知多少,等她清醒的那一瞬间,世界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模样,只不过那道坚毅熟悉的面孔像是一个燃烧的烙印,深深地烙在了她软弱的心里。

她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依然是那个熟悉的世界,只是找不到他的身影。

……

虽然从前的李晴天是一个“拖延症晚期”患者,现在他变了许多。

准确地说是生活改变了他,“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就像是旧时社会的煤油灯,刨一下灯芯才会发亮,并且还要不断地去刨,才能长久产生微弱的光。

坐在冷清的地铁里,触摸着冰冷的扶手,那感觉仿佛觉得以前优越的生活是一场梦境,现在才是生活,平凡而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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