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说得有道理,太完美都不敢看你。连他们这样的高人都迷了心智,普通人看见那还得了。”我帮腔道。这种心理非常矛盾,一方面想看,一方面又不敢看;一方面追求完美,另一方面又害怕完美。我担心被别人看了去,又想告诉别人她的美。
这样的心性,我真的能算是入了门?应该只能说是坐在了门槛上,毕竟我也不是总能够控制好自己。话说回来,别说我了,惊梦和东流一见她,居然是连路都不会走了,如果真是我自身的问题,那掉到江里的又是谁呢?看来我们修行都还浅得很,做人得谦虚啊。
龙女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里面有很深的意味。眉目间应该有着深情吧,我强迫自己看向别处,倘不如此又会失态。
“闭上眼睛。”她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轻柔。
惊梦根本就没有睁开眼,东流还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她的话毫无疑问是对我说的。我感觉像被浸在蜜糖里似的,从里到外都甜得发腻。顺从地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她的容颜,然而很遗憾,美到极致居然是无法回想的。即便我自认为对她很熟悉,也没有丝毫用处,任何的想象都是多余,而她的美却是恰好。
“好了。”她轻轻地说。
我睁开眼,她的容貌似乎有了巨大的变化,又觉得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但不管怎样,差别是很明显的,现在的她依然很美,可毕竟不是神或仙的样子了。能够形容,能够描述,也能够想象,这时的她应该可以说是清纯的校花。
“你再把声音隐了去。”惊梦睁开了眼睛,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东流故作平静地推门出来,但装模作样的本事实在欠佳。
“惊梦说得对,你的声音也太美了。听你说话我都不敢接,总有种距离感。”我继续帮腔。
得了宝贝整天拿出去炫耀,那跟打广告请盗贼有什么区别?如果我想看她的容颜,想听她的声音,直接跟她说就是,好宝贝当然得藏起来。只是有一个问题,现在的她比之前要可爱很多,太完美的容颜我实在没办法面对。
“听你的,行了吧。”她的声音果然又有了变化,少了些缥缈,多了点人味儿。
“还真是小看你小子了,之前笑话你是色狼托生,没想到竟有这份定力。”东流对我说。
我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不知道说啥。
惊梦一把接过了话茬。“咱俩今天可都是出了丑,我是无所谓的,你回山去只怕要被打手心。咱们打个商量,今天的事只有咱们四个知道,谁也别往外说……”
我还能说什么,笑一笑也就答应了。龙女却有些没听懂,不知道究竟他俩出的什么丑。但她对那些事既不关心,也不想和别人打交道,那就算是答应了。我突然意识到她对男女的分别似乎没什么概念。男女大欲是修行第一关,她什么都不明白,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修行境界呢?惊梦跟我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还是里面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我一向不是个爱寻根问底的人,按鲁迅的说法便是没有考据癖。这些问题一闪而过也就全抛开了。
“这只是障眼法,虽然勉强还牵动了骨骼皮肉,可仍然瞒不住高人的眼睛。不过这也无所谓,能看到你的真容,肯定有非凡的定力,只要不影响普通人就行。”东流一边说话一边招呼我们进院子,不过我可没把自己当客人。
沙洲仍然非常简陋,跟之前相比似乎没什么不同。篱笆墙也没有修一下,茅草屋更是简陋。或许阵法有完善吧,可我实在看不出来。
枯树枝插成的篱笆墙能挡住什么?我跟在东流后边,老老实实从正门进去。但进门的一刹那,鬼使神差地一伸脚碰了碰枯枝。我敢发毒誓不是踢,更没有用力,但篱笆墙却偏偏倒了,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碰一个,一个压一个,完整地倒了一圈。
惊梦的脸色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疑心一个人情绪波动过于激烈的时候,脸色反而看起来会更平静。从他脸上,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惊梦心眼虽多,做事却也算光明正大。可现在他这模样,一眼看去就是个大反派,说没算计阴谋诡计,我是不敢相信的。
“都被神通洗炼过,这是你做的玩具么?”龙女一招手,一根树枝就飞到了她的手上。
惊梦拍着额头说道:“是啊,你可别拿走了,更别玩坏了。”
小院圈住的范围并不大,当然,现在已经没有小院了。我记得院中有个小池塘,工期未完但已经有了几丝韵味,可现在却什么也没瞧见。
吸引我注意的是院中的一块大青石。不知道是不是从别处运来的,之前没有见过。青石呈圆形,不知有多少是被埋在土里的,我实在没法估计。地面还算平整,青石高出地面大概有一掌宽。青石表面有些坑坑洼洼,但终究能称得上光滑。
我伸手触摸,冰凉透骨还有一股湿气。
“上次来还没见这块石头,这是从别处搬来的吗?”我问道。
惊梦回答说:“说来奇怪,石头是自己长出来的。梳理地气地脉,它就直接出现了。别看就一块石头,麻烦可不小。”
龙女笑了笑:“有什么麻烦的,还是你没本事。”说完她伸手轻轻一拂,青石上的水汽就飘了出来,不多时表面就龟裂了。青色的外皮下是黑白两色的石头,仍然是圆形,个头也只是稍小了一圈。说起黑白两色,我就想到了太极,但这块石头颜色却全都杂糅在一起,看起来非常奇怪。
青石正中本来有个突起,给人很奇怪的感觉。现在石皮褪下,感觉就不奇怪了——这是刀剑的柄,比一般的柄长得多。
跟奇人异人接触多了,对刀剑刺进石头中也就见怪不怪了,但是连柄都没入石中就非常奇怪了。
我感觉自己回忆起了什么,可以确定这是一把刀,可以确定我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于是我握住刀柄问道:“笑丘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