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你别打岔。折腾了这么久，到今天你才是算入门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入门？”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劫数满了，可那些什么地缚灵啊、煞啊不还留了尾巴么。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等着去做，比如无常还在到处宣扬歪理邪说，比如龙浩然还在暗地里使坏。还有学校里的小池塘，那一夜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似乎没有一点儿印象。
而且最关键的，我还什么都不会呢！“涉水”就不必说了，马步也没一点成效。对了，马步，我好像有点头绪了。
入定也好，入静也罢，反正我学的也就是入门功夫。许多人将“定”与“静”分得无比详细，甚至还无所不用其极地相互攻讦。其实哪有那么多的说道，还未入门，学什么都不重要；既已入门，学的是什么也都无所谓了。当然，再往后修行，可就不能如此随便，哪门哪派都有不同的讲究。说来好笑，我这入门的功夫还没练足，已经把道、佛、武几家的秘法学全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该算是哪派弟子，入了哪家门墙。但修行入门却是毫无疑问的，即便没有任何神通或者特异。
既然不是用神通来区分，我别的方面又没啥出息，那入不入门又有什么分别呢？人总得知命，总得认命，然后努力去抓住自己的命运。龙女站在远处，背对着我们，大概是在看着江水出神。我远远望着她，内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于是，我对惊梦说：“是因为龙女吧。她来了，所以我入门了。”
惊梦大惊失色，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解释说：“人心里总得留个念想，如果可以，我希望为她而活。”
惊梦的脸色非常复杂，好久才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还好你知道的也不多。倒是被你言中了，你入门的确是因为她。这色相，说来容易，想要看破却非常困难。如果不是这一关拦路，世上人人都可修行。你才多少阅历，又能明白多少道理，别说色与空的分别了，仅仅男女之欲这一关你就过不了。”
我连连点头，虽然他话说得不好听，但毕竟都是事实。
惊梦一阵摇头继续说：“她的容颜不是人的容颜，你见过后心里再也容不想别人。虽然这不是常态，甚至近乎疾病，但却让你走了捷径。”
说到容颜，我又下意识去看龙女，一会儿不见她心里就空荡荡的。
惊梦咳嗽两声，我赶紧又把头扭回来听他讲。
惊梦正色说：“你的劫数没那么简单，而且你也并不了解你自己。如果我告诉你，梦中的事都是真的，你的确耍了流氓，你该怎么办？”
我认真想了想说：“我会去道歉，被警察叔叔抓去教育也好，拘留也好，都认了。不是已经抓住嫌疑人了吗？应该没我什么事才对吧。”
惊梦又叹着气摇起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煞。不过也无所谓了，世间有所谓的祥瑞，一出现就是大吉大利，利己利人。她就是其中之一，你的劫数与邪秽有关，她已经帮你度过了……”
原来我竟受了她这么多的恩惠，还厚颜无耻说什么为别人而活。还有许多是惊梦不知道的，比如扫地和整理屋子，才一见面她就替我做了太多。像我这种没有一点超出常人的地方，她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呢？现在都讲究什么穷儿富女，女孩儿受不得一点委屈，有公主病的不少，那样的才是常态吧。
苦笑着瞥一眼，我何德何能。也许她只是一个过客，来了，然后走了。
惊梦的语气重了起来。“你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话我要问个清楚。”
我老老实实地站好也不乱瞄，竖着耳朵仔细听，嘴里还忙说“我认真，你说”。
“那好，我问你，你们俩没发生什么吧？”
惊梦的语气很奇怪，似乎是希望发生点什么。我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没有，她昨晚才出现的，我们是很单纯的，而且爱和欲完全不同，你的想法也太肮脏了。”
“你还别说我。我可是为你好，她修行虽高，可却是完全不通世事。而且她入凡尘也是为了你，你小子要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她多半连自己吃了亏都不知道……”
“凡尘？她是神仙吗？”
“不该问的别问！”我这句话不知怎的惹到惊梦了，他突然冲我吼了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我有些发愣，不知所措。东流本来躲在屋里，听见后马上推门出来，但朝我们只看了一眼，又马上把门掩上了。这时候我看见龙女正朝我们走来。
惊梦压着嗓子，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对不起，这些话你千万别随便说。而且所有与她有关的事，你都得多想想。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千万别声张，对你们俩有好处……”
“你刚才是不是又吓唬他。”龙女对惊梦说。连质问都这样轻声细语，我又有些不能正常思考了。
惊梦终于老实了，总算有人能治他。“没有，刚才只是说着玩。不信你问他。”
惊梦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下意识给他圆了过去。“是啊，我们开玩笑呢。”然后我对准惊梦的耳边，大喊一声“啊”。“就像这样，我们总是相互开玩笑。”
她似乎并没有怀疑，而是接着问起了别的事。“教他修行没有用心对不对？这么久了什么都没跟他讲对不对？你啊，哼。”
惊梦别过脸，闭上了眼睛。“他的修行还得靠你，我多大本事也不能乱来。而且那些事也不能随便说，得等机缘，等机缘……”
惊梦往后倒退了两步，又扯起了别的事情，居然又把话题岔开，事儿也圆过去了。这倒是个好本事，我要是也能这么转移话题就好了。
我的眼神又陷进了她的微笑里，果然不是人的容貌啊，人永远达不到这种完美。
惊梦仍然闭着眼睛。“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有好多话那里没人嘱咐吧。你得像普通人一样，不要这么惊世骇俗。”
他是不是也有些语无伦次，还说我呢，自己不也是一样没出息。
“是和普通人一样啊。”龙女的这副神情非常可爱。
“你先把容貌隐了去。”惊梦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