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还是会去做么?”希夷前辈问道。
西园寺道昌苦笑道:“我没有选择……”
希夷前辈:“这就是你和他不同的地方,你以为自己已经没有选择,而他却觉得自己有很多选择。”
“可是前辈,我,我身不由己。”西园寺道昌急切地辩解道。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声风响,希夷前辈已经不见踪影。前辈要跟今夜闹事的人论个明白,肯定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夜将尽了吧?
“还丹前辈,您受伤了,不如一起回……”白师姐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哪里还有还丹前辈的身影,高人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么?
白师姐神色复杂,而她关注的对象已经转向了西园寺道昌。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扶桑姓名,而且西园寺是传承已久的贵族姓氏。
他的修为虽然远胜我们,可他毕竟已经受了伤。如果现在能抓住机会将他除去,对我们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胜利。前辈不方便出手,可我们没有顾忌啊。
连我都动了杀人的心思,这个江湖果然是个大染缸。不管原色怎么样,进去再出来肯定都是黑的。
一时间,气氛又开始变得凝重。得益于他受伤,我可以仔细地观察他。
其实我早该觉察到他的不同,因为就连他的穿着都是那样特别。就像初见惊梦时那样,他的汉服我看不出形制,这种名为和服的服饰我也看不出形制。当然,即便眼力不行,其中的素雅和庄严仍能感受一二,毕竟这种服饰可以说是我们传统服饰的某种变形。
比衣服更奇怪的是他的头发。他留有长发,顶上高高地耸着一个髻子,旁的头发则稍显随意地披洒下来。这样的发型在我看来明明是非常奇怪的,而刚才我竟没有注意。
比头发还要奇怪的是他的脸。如果是男人的话,这样的脸实在是太过秀气,太过阴柔了。笑丘他们长得也很俊美,可是笑丘有种英气,这种气质不是表面的帅气,而是更深层次的能够感染别人的东西。西园寺道昌则不同,他的秀气接近女性,给人一种包容、温驯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看一下他的身材。这简直是眉清目秀一身肌肉的典型。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肥肉,简直是欲哭无泪。
“我们都受伤了。”白师姐轻轻说道。我纷乱的想法被这句话拉了回来,而这句话似乎是对左师弟说的。
白师姐他们的伤都不轻,而西园寺的伤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假如真要硬拼,究竟有多大胜算呢?还是白师姐考虑周全,我还得多长心眼儿啊。
“师姐,他会杀气。我有话得问问他。”我突然又想起了笑丘。
白师姐点了点头。
“你会杀气,听说这门功夫境界不到会对自己产生损伤,你已经可以随意使用了么?”对于这样一个人,我不敢太随意也不能太尊重,只好像个愣头青一样开口了。
他整了整衣袖站定了,笼袖问道:“你是笑丘公子的朋友?”
“算是吧。”我硬着头皮说。
他似乎是认同了,我仿佛看到他微微点头。“杀气不是功夫,也不是神通。甚至我根本不能对‘杀气’做出任何解释。杀气大概是武士和一般修行人最大的不同吧。到了真武境界,武士便可以使用杀气。这种杀气与军人、杀手、刺客的杀气完全不同,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之处。至于损伤,只要动用便有损伤,就算境界再高深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话似乎很勉强,是语言习惯的差异还是不想对我多说呢?
“不对!”我惊呼道。“笑丘离‘真武’还差了一线,他很早就可以用杀气。”
“他是上天钟爱的人啊。我对这一战越来越期待了。”西园寺道昌感叹道。
他的话好像回答得很好,可是却都不是我想知道的。至于我想知道的,早已被他这一席话绕得偏离到不知道哪儿去了。我的思路乱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再转念一想,我凭什么问他呢?他又为什么要回答呢?一种挫败感堵在胸口,后面的话自然也全堵住了。
“西园寺师兄,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不周之处还请海涵。”白师姐见礼道。
“多谢师姐。我正是为这些事而来。失礼在先,还请各位师兄师姐不要计较。”西园寺抬手回礼道。
“既然如此,九州各大门派在终风的联络点就在不远处,师兄能不能亲自前往澄清?”白师姐继续问道。
“来得仓促,贸然前往是否失礼?”西园寺反问道。
“失礼的事多了,也不在这一件。”白师姐说。
“师姐……”
“行了。你的境界已经远超于我,叫我师姐我可担不起。”白师姐似乎有点生气了。想想也是,这不很容易让人觉得是讽刺么?“自从无常传教事发以来,终风就成了斗争的中心,各门各派各散修山精水怪牛鬼蛇神搅得是天翻地覆。可他们却多少知道收敛。斗争也好,仇杀也罢,总得有个恩怨有头。只有你们,横行无忌,甚至还对普通人出手,违反了修行界的隐律。先有张云、张抗倭两位老人被作法加害,后有学生半夜遇袭,到现在竟然放任鬼物害人。这些你怎么解释?”
“师姐……”
白师姐将他的话打断了。“犬神要死婴儿事实是吧?垢尝传播污秽滋生疾病也是事实吧?还有桥姬,以及今天出现的‘见越入道’、‘轮入道’。这些事你想怎么解释?”
西园寺道昌沉默了许久。“多谢师姐。我本以为事情紧急,解释是无关紧要的。多谢师姐好意点醒。今天便跟师兄师姐同去。至于其中的是非曲直,有些我确实不清楚。”
“事情不是解释清楚的,而是调查清楚的。小白,又有的忙了。真是累啊。”小鱼师姐一脸疲惫与懒散,甚至还毫无形象地打起了哈欠。
“咱们对这个西园寺一无所知,还是慎重点好。对了,你把他也带上。”白师姐朝我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