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丘还跟我说，他能日食全羊。一天能吃一整只羊，那我一顿才吃这么几碗不是很正常吗？”
白师妹脸色微红。“他不一样。”
我实在是饿坏了，看着白粥白馒头居然都要流口水。“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实在是忍不住。”我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听白师妹的话已经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可是吃东西这种最根本最纯粹的欲望，没有人能够克服。
“你看，他还没弄明白吧。我就说不该过来，反正又不会伤他性命，吃点亏才能长记性……”白师姐故意拿起馒头小口慢慢吃，还冲我挤眉弄眼的。
“师姐！”白师妹恼了，娇嫩的腔调掩不住怒气。
这次她应该是真生气了，白师姐放下馒头，总算正经了些。
白师妹脸上的嫣红还没有退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愤怒，她很郑重地说：“境界不到，不吃东西会死。所以食欲是天经地义的。但是口腹之欲跟食欲不同。食欲是为了维持生存，口腹之欲却是个无底深渊……”
“你这么说，他不明白。”白师姐说道。“追求美食有一定的界限。只要不妨碍他人，你想吃可口的食物完全没有问题……”
听白师姐这么说，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修行人的言行得负责，对自己的要求要高于俗世的法律和道德要求。于是我赶紧解释：“我真不是想吃霸王餐。不信你问前两家店，我是刚好看错了价目表，就少了那么五毛。”
“你吃霸王餐和我说的有什么关系？别插嘴！再打岔信不信我抽你两鞭。”白师姐哼了一声，然后又给了我一个白眼。“普通人一顿吃多少？吃了这么多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长得胖啊，食量比一般人要大些。”能吃还真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这样一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是，你能吃。养猪啊，你。这么胖怎么会有女孩儿喜欢你。”白师姐说道。
今天这天聊得有点不对啊，一开始像是看热闹的，然后又像是老学究，现在居然跟小女孩儿一样。以后出门得看黄历，不然真是什么事都会遇上。不过她提到女孩儿了，我一下子想起了龙女。可惜不让我问，唉。
“你的食量比一般人的还小。笑丘公子说的。”白师妹小声说道。“公子说你吃东西像个小姑娘。”
“谁说的！都跟他一样是大胃王啊。”
白师妹抿着嘴不说话。白师姐叹了口气说：“你这是馋，不是饿。本来想让你自己发觉的，非得让我说明了。”
“怎么吃都不饱对不对？”白师姐握着一根筷子对我说。
“嗯。”她一提“饿”字，我又觉得饿了。
“那现在呢？”白师姐的筷子在我身上一戳。
“还是饿啊。”我有些疑惑，她怎么拿筷子戳人？
白师姐狡黠地笑了笑，然后对着我又是一筷子。“现在呢？”
“还是……不！好像不太饿了。”
“等会儿别吐出来！”说完，筷子狠狠在我手上一啪，应声断为两截。
白师姐的手法，是不是打穴？也真是奇怪，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吐？
然而还不待我细想，坠落的感觉已经出现，就像身处无底的深渊。我感觉我的胃正在坠落，如同昨夜静坐时心念的坠落。果然是吃得太多了。平日里吃一份就撑得不行，今天我一下子吃下了三份。
所有的美味都成了负担，油腻，恶心，眼开始发花，心脏都胡乱跳动了。但我强忍住不适，也许吐出去就没事了。可是白师姐的话还在耳边，现在又是吃早饭的时候。
这家店的主人是一对爷爷奶奶，店拾掇得很干净，顾客也多，都是些有年岁的人。店里主营粥和馒头，味道如何我现在这状况没法评判，但价格却是低廉。
也幸亏是在这家店里，闻着的是稻谷和麦芽的香气，要是闻着一点油烟，我肯定会忍不住。
还是先忍着吧，虽然感觉食物已经堵在了嗓子眼儿，但总不能弄脏两位老人的店。
什么时候我竟如此高尚了？暗叹一声虚伪，更深的考量浮现出来。其实在潜意识里，我还有另外的想法。我是自己吃进去的，又没有别人逼迫。从修行的角度去看，这已经是一重劫数，是被欲望驱使的结果。假如我再吐出去，那又会犯下第二个过错。
“张嘴，把这粒药吃了。”白师妹对我说。
我哪还张得开嘴，别一开口就喷得到处都是。可白师妹倒是个好人，医者父母心，我和龙女都只能指望这个大夫了。
惊梦对我说过，假如药对症，吃药并不会非常难受。比如中药，旁人闻着都犯恶心，可病人却并不会觉得太难喝。当然，一般的医生也开不出这样的方子。我本来是什么都塞不进去了，可一闻到药香，竟然浑身舒服。
接过药囫囵吞下，竟然没有一点难受的感觉。
“嚼碎了用水送服。”白师妹忙说道。
可是她的话太晚了，药已经下了肚。腹中雷鸣，然后就听到了一阵水声。大概过了十几秒钟，腹胀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这样可真是神了，消食居然这么快。但想到刚才的情况，心里还有点担忧。我颤着声问道：“白师妹，你给我吃的不会是泻药吧。”
“好心当做驴肝肺！这可是灵丹，调理脏腑，梳理五气。你居然还说这话！”白师姐似乎很生气，数落了两句后又对师妹说：“你做这么多别人又看不见。”
白师妹低着头。“师姐你做这么多，别人不也看不见吗？”
女人心海底针，这俩师姐妹打什么哑谜？我真该扇自己两耳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师妹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丹药我也见过一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大恩不言谢，可能把我卖了都不值这粒丹药，但我肯定不会光占便宜……”
白师姐：“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说实话吧，我们今天过来确实也有些原因。你的劫数过了，但还未满。一般而言，得见色相就可以圆满。但出手的人太多，问题反而越大。你还没办法收摄欲念，当然修行不成。龙女帮你算是取了个巧，难道现在还要送你个天下第一的厨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