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做早点的还真是精明,每家做的都不一样。比如刚才吃的那一家,小笼包算是特色,旁边都没得卖。这第二家似乎是只卖热干面、炸酱面之类的,饮品主打豆浆。
说实话,热干面出了湖北就没味道。甚至有讲究的连蔡林记这样的老字号都看不来,说是不地道。小时候我常吃热干面,后来肠胃不行,早上不敢随便吃东西。当然,这跟食品安全有些关系,芝麻酱成分非常复杂,有点小问题也基本上检验不出来。
这醇厚的香气一下子勾起我儿时的记忆了,那时候热干面才只一块钱一碗,起得早了还能看见老师傅在那里磨芝麻。
“阿姨,一碗热干面,不要大蒜和萝卜头,连酱油都不要了。面沥得干些,还要一碗豆浆,少放糖。”我找地儿坐下,直勾勾地盯着汤水锅。天气的确转凉了,锅里的热气升腾起来,小店就像是笼罩在雾中。这感觉可真舒服,比蒸桑拿舒服。
我才落座,面就上桌了。阿姨的手脚真是麻利。拿起筷子,还没将面拌好,豆浆也拿过来了。我简直感动得要哭泣。
不得不说阿姨很实在,大碗比学校食堂的铁碗要大一圈,可我仍然觉得量太少。三口两口就全下肚了,端起豆浆慢慢喝,还是感觉连牙缝都没有填满。
结账离开,兜里已经没什么钱了。可是我实在饿得发慌,稍不注意口水又快要流下来。
于是我在第三家店铺前驻足。这一家专营炒粉炒面之类的,门口已经挤了不少人。原本看见人多,我都不打算等了。可是朝前一看,第四家经营的是馒头包子之类,还售卖白粥。似乎是太平常了些,而我今天又恰好不想吃得太平淡。于是我又想回头,热干面是老字号了,可惜招牌没有经受住雨打风吹,只有个“记”字还能辨认出来。
一碗刚好,两碗好像太腻了,我这样想着。虽然炒粉炒面的油更厚,可是我把它给忽略了。
终于到我了。刚才吃了面,现在该吃粉。“炒粉,宽的,不要酱油多加醋,辣椒也可以多放。”人太多,我不敢离开,否则一转身面就被人端走了。
“几两?”炒粉的小哥问我。
当然得多吃,我看了看价目表。“三两。”
“要加什么?”
我又去看价目表,手抄在兜里仔细摸了剩下的硬币。“香肠,鸡蛋都要。”
这可真是瞻前不顾后了,吃完这顿,我可就真的身无分文了。一个月才刚开头,而我已经出了赤字。
但当我从小哥手里接过盘子的时候,所有的忧虑都不见了。白的是包菜,红的是香肠,黄的是鸡蛋,还有调和所有颜色的宽粉,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我真是太没出息了,自嘲一句,然后就埋头在盘子里。该称赞一句手艺不错,可是还那么多人等着呢,我也就不多话了。唯一可惜的是囊中羞涩,已经没钱再喝一碗八宝粥了。这家店的饮品是八宝粥,在一口很大的直筒锅里熬着,那香味让我口水又快流出来。
“结账。”我掏出那几个可怜的钢镚,心里还真有些不舍。
“还差五毛。”另一个小哥追出来说。
这家店只有两人,掌勺的小哥只管灶台,其余的事全是另一个小哥的。
我回头看了看价目表,心里仔细合计。没错,是这么多,怎么可能短了他。“没算错吧,就这么多。”
“粉三块五,鸡蛋一块,香肠一块五。一共六块。”
“不对,香肠一块,一共五块五!”我有些生气了,明码标价还闹这一出,还真当我好欺负啊。我这一身肥肉难道是白长的?
“火腿肠一块,香肠一块五。”
什么?我仰起头仔细去看,天啊,我刚才看岔了!怎么办?我现在是一分钱都掏不出来。“哎呀!我给看错了!今天钱没带够,能不能先欠着,明天过来再给,不,今天中午就送过来。”
小哥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虽然小本经营确实得有些规矩,否则一旦赊欠,没几天就周转不开,店就黄了。
我连声致歉,两位小哥眼神一碰,差不多就要把我放过了。
但没想到,顾客中倒有人打不平了。“冇得钱过什么早?排个队还流口水,一副丑相。”
说什么话的人都有,大声说出来我还好受些,偏偏大多数人都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我的脸火辣辣的,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也不敢离开,甚至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姐姐,咱就不要在看着了,这没什么好看的。以后遇上公子了多不好。”
“本来就不该来见他,你非拉我过来。话我可说明白了,什么都不能多说。”
“嗯。我知道。”
突然听到了这样的一段对话,声音还挺熟悉。我急忙四处张望,这也许就是救命稻草。
“你看什么?还想跑啊你。”怎么今天有这么多活雷锋?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上这么多热心群众。
“给你一块,算借我的,以后要还啊。”温柔的声音响起,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我接过钱回头看去。“白……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先把帐结了,回头再说。”
结完账,我跟着白师姐到了第四家店。
“我师妹放心不下,非拉着我出来。刚才我们就在这里坐着,看你来了本来还想打声招呼,可是你一拐弯又回去了。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白师姐笑着说。
“师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刚才我要看到了,怎么可能不过来?还想问一下龙女的事,还有笑丘他们……”
“别问!”白师姐打断了我的话。“什么都不要问,咱们就是出来吃早饭的,然后恰好遇上了。”
我憋着心里话,好吧,那就不问了。白师姐她们早饭还没吃完。一碗稀粥,两个馒头,居然还能吃出滋味来。白师妹细嚼慢咽,吃得很秀气,看着也舒服。至于白师姐,我就不做评价了。
“师姐,我只借五毛钱就够了,这五毛先还你。”口水又快流下来,可惜五毛钱不抵事。
“包子五角一个,粥五角一碗。你要不要再吃点?”白师姐故作神秘地说。
“师姐!”白师妹皱了皱眉头,然后对我说。“这五角钱你先收着,到学校去就知道了。你别听我师姐的,一顿怎么可能吃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