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点声,听到了怎么办?”
陈师兄揉了揉脑门,“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听到了就听到了,已经挨了一顿打,她还想怎么样?”
“那咱还是先过去吧,杵在这里大家都不好。”
师兄跟在我后面,不情不愿地挪着脚。“要不要我再拦个人好好说说,这帮家伙真是吃错药了。没一个正常的!”
你自己才不正常!我腹诽着。“不用了,咱们俩先过去,要不然吃宵夜的人也多了,找不着位置。”
“那就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请客没通知到位,到时候就咱们几个人你可别觉得尴尬。”陈师兄说话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我前头。
我赶紧跟在他身后。“你放心,保证不耽误。”
“我看你两日之间神气大变,是不是修行有了突破?”师兄冷不丁说道。
“没有啊。这几天连打坐调息都放下了,没那个工夫也没那个心思。”我老老实实回答说。
师兄停下脚步,紧盯着我,过了好久才说道:“不对,你修行到现在也有几个月了。入门功夫早就该圆满了。玄光照体,内见其神,分明已经看破了人间色相。”
陈师兄虽然是出了名的不靠谱,可毕竟是道门正宗嫡传他的话分量着实不轻。我赶紧说道:“师兄你说的是什么啊?都没人跟我说过。惊梦他们只是说我的劫数已满,但还算不得修行人。而且我一点神通法力都没有,跟普通人没有丝毫差别。”
陈师兄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道:“难道都没人给你讲过修行的重重境界,劫数次第?”
“提过一点,但他们都说修行不到,知道太多反而会有妨碍,所以都语焉不详,连我这次劫数也没有多说。但是他们一再强调‘一劫三相’,各应天地人。”反正不是秘法传承,能说仔细些就说得仔细些,免得遇到问题慌了手脚。
陈师兄不说话了,只是催促我继续朝前走。我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陈师兄,你对道种的事,有没有了解?”
“薪火相传,道种不灭。传法一般都会由上师下道种。这样即便师父不在身边,也可由道种解惑。定境之中,道种和师父是一样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回头说道:“一位前辈给我下了道种。可是一般情况下,我没法跟道种沟通,而且里边儿很奇怪,劫数也好,境界也罢,几乎没有提到。似乎一直在强调炼心与求法。”
师兄有些不悦了,语气一下子变了。“这种事你不要问我,性命之争从来就没有定论。你先修着,这些东西对你又没有妨碍,想那么多干什么。”
我应该是又踩到雷区了。笑了笑,转头看路去了。而陈师兄也将手收了回去。
师兄略一沉吟,小声对我说道:“既然他们不跟你讲,那我也不能说得太细。打个比方吧,修行就和生孩子差不多。要生孩子,首先要身体健康、发育正常的男女。你现在男女已经显现了,可是性子还不行,就这么成家,往后肯定迟早要离。所以第一重劫数讲的就是男女大欲。看开了,劫数自然过去;看不开,修行无成倒还好说,怕就怕被欲望驱使,满脑子男男女女。”
师兄的话倒给我敲响了警钟,我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事。毕竟我才只能算个小孩儿,毛都没长齐。欲望我是懂了,可是爱却完全不明白。见着龙女后,我就生出了一辈子厮守的心思。世上的美女千千万,我肯定会心生欲望,但她们与龙女完全不同。对我而言,其他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只有龙女是特别的……”
师兄笑了两声,打断了我的话。“你小子心眼儿还不少。菜还没下锅就已经想到了别人家里的下顿。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没准儿你谁都得不到,还厚着脸皮想跟别人定终身。我问你,无心岫的白师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话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这么难听。提到白师姐后我才明白过来,敢情陈师兄也有小心思。不过说来也怪,他的境界比我高那么多,怎么可能还纠缠男女之事呢?看破了人间色相,还会有什么男女之欲么?我有些犯糊涂了。但不管怎么讲,这些东西我勉强看清了,但远没有看透,更别说看破。我甚至都不确定我对龙女的感情是否只是一时冲动。
假如相处了三年呢?据说男女之间的感情不可能持续三年之久,三年后会转变成亲情。人往往是激素的奴隶,屈从于本能。对于三年后的自己,我不敢做出任何承诺。
假如三年后,爱还保留着,那么七年呢?七年之痒是个坎儿,无数步入婚姻殿堂甚至已经生儿育女的夫妻都度不过。我又如何确定自己能安然度过呢?
假如除时间之外,还有其他的敌人。比如远比我优秀的男人,他们也对龙女起了心思。那些人或修为高深,或权势过人,或才高八斗,或腰缠万贯……甚至还可以说一个最俗的,他们长得帅。那时候我又该怎么办呢?
未来我不敢想象。上苍很少成全美事,这个世界常常很不如意。
“看路,想什么呢?拐了!”师兄说道。
“没想什么。对了,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弹乐器?”
“哪有什么乐器?你的耳朵总不可能比我还要好吧。”师兄说道。“往哪边儿去?”
“白师姐说左拐,那边全都是做宵夜的。”我答道。
“让你去左边儿你就去左边儿?真是个乖孩子。我可去右边儿了。”师兄一声哂笑,哼了一声就把我扔下了。
我站在巷子口,不知道该往哪边走。肯定有人在弹乐器,是琴?瑟?我的心绪被影响了,只觉得迷茫而痛苦。就跟灌灌的法术一样?我有相似的感觉和体验,因而区分得很清楚。可是陈师兄为什么听不见?
或许我该跟上陈师兄,毕竟落单了就等于任人宰割。打定主意我就要向右转,却没想到陈师兄跑了回来,跟我撞了个满怀。
“陈师兄你怎么回来了,我刚要跟上去。”我说道。
“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