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块成了碎石，成了齑粉，甚至砖块下的土地也被横七竖八地切削过，我一不小心，差点没陷进废墟中去。这是什么法术？用了什么功夫？真的太可怕了。
笑丘不通阵法，所以无险可守。他在这儿就只是诱饵罢了。只要来一位能够飞天的高手，他们就不可能逃掉。敌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人数也远远超出了预期。如果真的发生了意外，那我该做些什么？
冷静，一定要冷静。冷汗淌了下来，我都快要发抖了。“这真的是打斗时损坏的么？”我问龙女。
她皱了皱眉头，然后伸手抓了一把尘土，沉思许久才说：“是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试图擦干净。“笑丘跟我说过，打斗留下的痕迹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来。咱们俩好好想想，肯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龙女的脸色惨白，白得有些可怕了。我也不想在这儿多呆，可是她的伤也只有找修行人医治，总不能直接送医院去。如果这儿留有线索，找人也方便些。当然，这只是我拿来自欺的借口，笑丘和东流都是我的朋友，不能与他们并肩作战已经非常遗憾了，我不想抱憾终生。
许多事，龙女知道得并不清楚，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我尽量跟她解释，奈何在这种情况下，心里焦急，语无伦次，连开口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笑丘重伤未愈，不能轻易动用武功，但他的武功不可小视。另外，有个小姑娘法术也非常奇特，还有两个练硬功的师兄助他。我估计笑丘他们留守的人，往多里说也就六七个，但平日里见着一个有本事的都难，这力量绝对不弱。而且昨晚，我在的那一路才是主力，遇上的也是敌人中最大的一股。怎么感觉敌人处处压我们一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龙女比我聪明，这一点我欣然承认。没一会儿她就有了重大发现。
“对方来了许多人，至少是在此值守人数的两倍。而且肯定遇上高人了……”
龙女观察得比我仔细太多。我顺着她的思路去想，总算是有了点眉目。这个大宅院经好几个前辈把关，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轻易间不可能攻破。所以敌人出动了双倍的人数，在阵法之外也布下阵法，以阵破阵。因而围墙从外边看，似乎没有一点儿改变，其实内侧已经破败不堪。
但笑丘不愧是笑丘，即使不通阵法，也硬生生守住了。最好的防守是攻击，所以他守阵的方法是……
“我明白了！他的目的不是想守住，他也根本没考虑过固守待援，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杀人！”我激动地对龙女说。
她慢慢跟在我身后，似乎连走路都很困难。我真是愚蠢，暗骂自己两声，赶紧扶着她。“笑丘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对于大奸大恶之徒，他绝对不会姑息。所以他故意留守，为的就是杀人，给那些人长点记性，杀到他们不敢再放肆，杀到他们胆寒！这两个月来，情况万分危急且越来越糟糕了。可是各派前辈，乃至惊梦和东流他们这样的主事之人，都还想着以和为贵，只有笑丘态度坚决，还以颜色。现在想来，那些死去的敌人，几乎是笑丘动的手。习武和修行果然有很大差别。”
“所以敌人怀恨在心，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但这正中他的下怀，是不是？”龙女一直在用轻快的语气跟我说话，我终于算是平静下来了。
“再往前走走，应该有后路才对。我已经明白了，这些房屋不全是敌人毁坏的——与阵法相连，没那么容易损坏，笑丘是故意毁阵的，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杀死门外布阵的人。但这实在也不合情理，他得对其他师兄负责，不可能会做出这样极端的事。”
她又是在一瞬间得出了结论：“是那位高人出手了。在双方以阵法相斗的时候，那个前辈没有出手。笑丘趁机跟师兄们配合杀掉了几人。然后那位高人就坐不住了，用大神通破坏了阵法门户，门户一破，阵法也就没必要再运行了。”
“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神魂受伤就别费神想事情，相信我，我也很聪明的。”我简直想一把搂住她，但是，潜意识告诉我，我们还太年轻，得保持一点距离。
她点了点头，然后靠在我的肩膀闭目养神。
“能击破门户，这位前辈的确非常厉害。但是击破门户等同击破阵法，所以他也受伤了。笑丘就趁这个机会，以阵法破坏为代价进行了反击。这样一来，这个所谓的高人，肯定会重伤。之后，双方爆发了混战。”
“混战才是最危险的，谁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后面……”龙女打了个激灵，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别去看了，咱们回去吧。”
“都走到这儿了，还是看一眼吧。昨夜东流的两位师父出山了，所有的事情，那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我们就看一下结果，即使不看，以后也会有人告诉我们，还不如自己看个清楚。”
“只有两种可能笑丘会后退。第一，他事先布下了埋伏挖好了陷阱，动用一切手段杀掉这些贼人。第二，敌人太过凶残，已经抵挡不住了……”
龙女努力给了我一个笑容。“你们四个都不是一般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有些不解：“四个？”
她很肯定地说：“四个！”
好吧，我明白了。我努力挤出了半个笑容。“你放心，我肯定没事儿。”
从房屋坍塌的方向，到坍塌后的形状，再到地板砖碎裂的程度，再到一步踏出陷下的深度，最后到已经崩塌的后墙。一切都告诉我，战斗不是越来越激烈，而是越来越无力。
围墙倒塌了一大截，地面也没有发现尸体和血迹，这究竟算不算一件幸事？
“可能已经收拾过，可能战斗在别处继续了。不管怎么样，我看清楚了，我们回去吧。”秋风真冷啊，把我那原本就沾染冷汗的衣服吹得快要湿透。唯在此时会想起寒暑不侵的境界。
哀风吹动衣角之前，就已经将我的心吹动了。秋风秋雨愁杀人，它可能会错过季节，但从不会错过离别。
黑气升起，浓雾之后隐藏着怪兽的虚影。果然留下了后手，但这也可能是一个致命的破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