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依旧面有难色,郑云儿心中开始慌了起来,这入夜的雨甚是寒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做了一件极其愚蠢之事,她怎么如此愚蠢,将姐夫部下的得力重将给杀了呢?信!对了!那封信真是姐夫所写么?这么重要的安排方才在营帐中便可细细交待,何须多此一举!现下,人已死,这可如何是好?!众将领并未不买帐,高声质问:“李言这是躲起来不敢面对尔等了么!”
“李言此举是想学孙将军破釜沉舟之策么?!竟拿将军开刀!让咱们心寒哪!”
“孙将军为齐王府出生入死数十年,竟被你这个小丫头给解决了!你们郑王府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姑娘还是自裁吧!免得脏了我等英雄男儿之手!”
“自裁!自裁!自裁!”
……
而此时,方才嗜睡在营帐中的李言早已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外头的事听得是一清二楚,背后早已一身冷汗!自己怎么突然睡得不醒人事了?这个蠢丫头从未随军上阵过,怎地想出当年他随父围剿异族的法子来?当时,敌众我寡,地形不利,当年孙将军向父王献计——擒贼先擒王,来个破釜沉舟之策,砍了贪生怕死之人三百,以示军威!这世间若真有因果报应,那这孙老儿并不冤屈。只是此时不比当年,如今齐王府前途渺茫,更关键的是当年杀鸡儆猴的不过是些无名小卒,今日她居然杀了齐王府的肱骨之臣!这必定不是小云儿自己的主意,自己明显是被人用迷药迷晕。眼下这人已经杀了,若是说有人假传军令,必然人心惶惶,这城池也难攻克。此时,亦无时间追究是谁在从中捣鬼,他一把抓起披风,将一路上想好的对策重新思虑一番,虽不知有多少胜算,但斧破舟沉不得不攻城了。
外头的雨越发急了,李言一脸沉着步入人群,方才乱作一团的阵营这才安静下来。
他一把夺过小云儿手中的剑,一下刺中她的左肩,虽是点到为止,小云儿亦是十分吃痛。
“郑云儿!你可知你方才所做所为死个一千一万次都不够!若不是看在你即将是齐王府李慕之妾室,方才那一剑实该穿透你的心脏!与孙将军陪葬!”
众人见李言此举,只当是郑家姑娘急着攻城嫁与李慕为妾,不禁感慨红颜祸水。李言见方才混乱有所平息,跪地扣手,嘶哑之声伏地道:“诸位皆为齐王府肱骨之臣,孙将军亦为吾师,如今落难李言难辞其咎。眼下唯有仰仗诸位攻下城池,才有时日负荆请罪,照顾孙家老小。”
众人听言纷纷心软,此时,李言贴身侍卫刘子龙立马跪于李言之前,道:“侯爷,尔等全凭侯爷吩咐!”言闭,赶紧上前托起李言,李言立身,拱手道:“诸位!如今已然毫无退路,要么一起攻城,拿下誉阳楼,生擒赵子樱!齐王府必会许他主将之位!至于郑家姑娘做下的错事必会给诸位一个交待,任凭诸位处置!”
众人见状,暂时将方才之事搁下,眼下确实只得硬攻再无退路,若是此番攻城运气好还能有退路,于是纷纷表态愿意听从侯爷指挥。
“好!众将听令,着刘子龙带一队人马即刻前往誉阳楼西侧之地,凿渠引水灌入城内,余下之人分成三组,一组打头阵,今日雨大待后半夜必然视野朦胧,正是好时机。作为惩戒,郑王府所有亲兵打前阵,搭好云梯后二组之人攻城,攻城之人由齐王府领兵率先进攻,三组弓箭手做后阵!”
众将见郑王府和齐王府冲锋陷阵,纷纷表态领下军令。
“末将愿助郑王府亲兵打头阵,搭云梯!”
“末将愿跟随侯爷领兵攻城!”
……
李言见气候已成,复又添了一把柴:“好!一个时辰之后出发!谁活捉赵子樱便是齐王府坐上宾,主帅之人!”
“活捉赵子樱!活捉赵子樱!活捉赵子樱!”
此时,小云儿早已披头散发木纳地呆坐于泥地上,血水混合着雨水,耳旁嗡嗡作响。郑王府要任凭眼前这些匹夫处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确实她未曾面对面核实信的真伪,可是,这难道全是她的错么?这时李言难道不应该先查清楚那封信是怎么一回事么?她们郑王府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在帐内他分明是说要依仗郑王府,依仗她这个姐夫的,为何他要当着众人的面将她郑王府说的如此低微。不,不,是她郑王府本就低微,姐姐说的没错,从前她和齐王府联姻不过是因为爹爹也是开国元勋,郑家远去边城时候便已经是李家(更确切地说是李言)的绊脚石了。姐姐早就告诫自己万事不得出头,老老实实在边城待着便可。是她心气高,偏要趟李家的浑水,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不说更是连累郑家,丢了爹爹脸面,至于能不能嫁于李慕都难说了。
雨水打压着烛火,待众人散去,她仿若在人群之中发现了那面金面具,不可能,她和李慕应该被关押在一起,由她郑王府的亲信看管,即便他们脱身逃走决计不会猜着大队人马来到此处,定是她受伤眼花了。
“小云儿,你可别倒下。”
她抬起头来,抽泣着问道:“姐夫不是要将整个郑王府交由那些个外人处置么?我,我爹爹,我姐姐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我……我自幼便跟着……跟着你们……即使算不上你们府上至亲……也……也算得上故友吧……为何……呜呜……为何……呜呜……为何会如此?为何啊?……呜呜……”
李言脱下外毡将她盖上,一把抱去营帐内。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远处人群中的那一抹金色面罩,情不自禁地抱紧了怀里的小云儿。
萧蕾,果然是你!小云儿啊!要怪只能怪你太仁慈,若当初直接了却了她,你今日何需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