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大队人马便陆续往前赶路,小云儿两眼通红闷声坐在轿子里。
她曾经那么笃定,笃定李慕喜欢她,她曾经那么期盼,期盼自己能成为李慕的妻子。现在,她的梦破灭了,因为他那句一本正经的玩笑话,是的,直到现在她都认为昨晚那句话是玩笑话。她想着,只要李慕来送别,不,只要他和原先一样说一句:“你先走,我随后就到!”只需一个台阶,是的,她还是会等他,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娶她,她还是会等他。她甚至希望郡主现在就出现,这样,李慕就能和她一起出发了。
然而,她的轿帘就那么安静地挂着,随着马蹄声的响起,她的心越来越沉,眼泪早已不听话地“吧嗒吧嗒”流下来。
待人马走远了,李慕焦急地在原地踱来踱去,这个裴佂!关键时刻人却不见了!他心里虽然焦虑,脑子里依旧在盘算着如何继续找人。人,一定要找,就算把整个峡谷掀翻也要找!
“大人?”一个白发老奴低声询问。
“还有多少人留下了?”
“三五个,还有,还有个大夫。”
“三五个,三五个,去!让他们去下游守着!”
“是,可是……侯爷离开的时候交待老奴,要守着您。”
“不必了,你和大夫留在营帐,把吃的喝的备好。记得,若是裴佂来了,让他去前面峡谷半腰处。”
说完,转身便去了昨晚救出李言的地方,他的下方便是汹涌澎湃的急流,水撞击岩石迸发至脸上的水滴有些刺骨。
李慕察看了一下周围环境,若是裴佂真的带东西来,这个地方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他用石头堆砌成一个简陋的祭台,用藤蔓将它缠绕在一起。
若是他们俩在一起,他确信萧蕾必定不会离那里太远。许久,身后响起裴佂的声音。
“大人,东西都齐全了。”
李慕转身,一眼便瞧见了珍姑,不自觉地皱眉问道:“去哪了?”
“东西全了,还欠一个引路人。”
“引路人?她?”
珍姑脱下盖在头顶的毡衣,面色淡定,上前一步,略略行礼:“李大人毋须多虑,今日不同往时,那会儿原本也没打算害郡主,不过是受人指使,不得不做而已。若是真要她的命,何须那么晚才动手?”
这话搁在以前定会追问她受何人指使,他看了一眼裴佂,犹豫了一秒便下定决心开始。
只见珍姑闭目立于祭台前,口中念念有词,紫水晶泛出通透的紫色光芒,在文火的炙烤下越来越透明,似乎幻化出人形,她从怀里掏出羊脂玉佩,双手合十,跪拜扣首。
随后,她一只手搭在紫水晶上,火焰腾地穿透她的手心,另一只手上的玉泛起紫红色的光。李慕按照她的指示,用刀割破了手腕,血渐渐滴下来,滴在玉佩上升腾起阵阵白烟,直到烟渐渐湮没,玉佩上留下深深地血痕。
珍姑将玉佩递给李慕,抓起他的手按在了紫水晶之上,他的血和紫水晶的光柔和在一起,不断地吸食着他体内的血,烈焰的灼烧使得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看到了!是的!萧蕾还在!她蜷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看不出表情,好像在哭,不,她正在痛苦地蜷缩着,她在流血!她活着!她还活着!
“砰!”地一声巨响,紫水晶破裂,化为一堆碎石。
“啊!”李慕下意识地抽回受伤的手。
“可看到郡主了?”珍姑盯着他,牢牢地抓着他的手问。
“见着了,见着了,她,她还活着,一个洞里,怎么找?”他满头大汗,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手一直抖个不停。
珍姑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让他不那么抖动,另一只手架空在破碎的水晶石上头,依旧默默念叨着:“紫水晶会指引王者寻得他心爱的人,只要你爱的深,只要你爱着,去吧,去吧……让紫水晶的力量指引你寻找……嗜月族的神灵,请庇佑你的女儿,寻得回家的路……去吧……王者之血……去吧……接她回家……”
李慕紧紧地拽着玉佩,感觉有股力量牵引他往峡谷下走去。他将玉佩揣入怀里,身上缠住藤蔓,头也不回的下了水。
第二日,当太阳升起,一扫多日的阴霾,周磊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有一辈子那么久,阳光太过强烈,使得她无法睁开眼睛。
啊!太好了,总算是回来了,离开那个鬼地方了。不过,这样的愉悦一闪而过,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眼前突然一暗,只听得耳边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还没醒?”
“没有。”
“放心,大夫说并无大碍。”
“恩。”
“珍姑昨晚连夜回去'了,她身份特殊不宜久留。”
“很好。”
“这是她留给你的药,否则你那伤口很难愈合,会有性命危险。”
“知道了。派人通知侯爷了么?”
“跟着大人的那个老家奴……昨晚便派人赶去通报了,估计这会儿侯爷那边已然有消息了。宫里面,要不要派人知会一声?”
“不必,郡主之事,暂且搁置,等皇上那边有了确切消息再行讨论。若是皇上追究,还是要把郡主送回去的。”
“可是,万一侯爷得知消息返回,再生事端……”
“不会的。正大光明杀郡主他还做不到。你先下去吧,说不定还有恶战要打。”
不多时,屋内安静下来,萧蕾眼前一黑,眼前没那么刺眼了,她感觉李慕走近了。
那双熟悉的手轻轻将她额前的碎发抚开,滚烫的手紧紧地握住她冰冷瘦弱的手,直达她心灰意冷的心。李慕自言自语起来:“你知道吗?能够这样看着你一辈子我便满足了,放心……我会守护你一辈子……”
周磊依旧闭着眼睛,心里更加酸楚,救她的却不是那个山盟海誓的人,那些“我爱你”是如此的讽刺,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娇玫万朵,独摘一枝怜;满天星斗,只见一颗芒;人海茫茫,唯系你一人。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