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到李乘风,龚大雷的报仇计划也将继续付诸于行动,见到血光方止。“李乘风你过来,我还是要掐你一下。”
“一下怎么够,让你掐个千百回也无妨。”李乘风只顾着得瑟,居然对眼前这位超重量级对手有点轻视了。龚大雷的肥手掌掐过来,分分钟晕菜吧,你!
念想与行动之间,经常隔着疑心二字。龚大雷对于这样的慷慨,却有点不适应,更怕其中有鬼。
“等等,大雷哥,先把手放下。我告诉你啊,掌柜的要我跟他一起出去搜集新书,你知道这意味着……”李乘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龚大雷打断了。
“什么!你去!……为什么不带我,这也太偏心了。”龚大雷嘴里的牙都要龇出来了。
“所以,只要你不再欺负我,我有好处都会照顾着兄弟你的。”
郭安、郭定的耳朵尖,尤其是“好处”二字听得更清晰。
“什么好处?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
这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溜走了,李乘风回家的时间到了。乘着城门还未下钥,赶紧撒丫子飞奔吧。
出灵州城往东南方向,大约二十余里,李家庄,那是李乘风的目的地。
准备好书笈、灯笼等随身物件,李乘风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这一路要走一个多时辰,其中有一半还得走夜路。”李乘风看着天色的变化,估算了一下路途的情况,“还要多带一两根蜡烛,以备无患。”
情况正如李乘风预计的,天黑了,灯笼的价值开始闪闪发光了。
“月亮只有半圆,应该是初十吧。”上半月的月亮,会在上半夜出现于西边的天空上;下半月的月亮,则是下半夜出现在东边的天空上,月圆为十五。依据月亮的阴晴圆缺来确定日子,是李乘风七岁时就学会的一项生存技能。
可是,对宇宙星空的探索以及随之而来的求知欲望的膨胀,却把地上的路忽视了。仰望星空的结果,就是脚下的路失去了方向。
一言以概之,李乘风迷路了。
“刚才走过的路,怎么又走回来了!”
“这,这也忒丢人了。居然迷路!”
而另一个词,更适合形容此时的情形——鬼打墙。
好慎人!头皮麻麻地,不行,不行了……
李乘风的腿有点不听使唤,此刻不尿裤子就算是真汉子了。
借着月光和灯笼的烛光,隐隐约约有五棵柏树挡在前面,树下还有一个高约三尺的圆土堆,一块屹立在侧的青石板上,清晰的几个大字:“孙乘风之墓”。
“乘风?居然,同名……”李乘风的头皮上发麻的感觉似波浪般滚动,冲击着后背上一根根脆弱的神经,除了浑身冷汗淋漓,估计也没什么知觉了。
墓碑似乎还有磁性,李乘风手里的灯笼就像被吸过去一样,把那个“孙”字给遮住了。果然够孙子的,这纯粹是自己作死,不要半死或半僵,非得死全了才甘心。
“啊!”李乘风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后背被某个重物撞击了一下,瘫倒在碑前。
“不要害我,不要害我,不要害我,不要……”李乘风的手就像装了发条的拨弄鼓,摆个不停。
所谓恐怖,就是先把心拱碎了,再装进麻布袋里,摔!就算是一个意志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会对“鬼”这玩意儿有着某种顾忌。对鬼的恐惧,也许就是人的内心中对死的一种本能的反抗。
“嗨,你干啥呢?没看到我们是打劫的哈?”四个劫匪某样的中年人,看着李乘风的表现也不免难为情了。专业点,大哥,打劫呢。
“打劫!只抢钱,不要你命,这孩子,咋还吓成这样子呢?”估计是匪头在说话吧。骄傲吧,劫匪们,形象够吓人,生意定然火爆。
“不,不是被……你们吓的,这墓……我……墓碑……我叫,李乘风!”也许是无心的,但李乘风结结巴巴的语言,再加上旁边的墓碑,巧妙地构建了一个能让所有人都陷入极度恐惧的完美的情境。
劫匪,居然也是识字的。
挑灯笼的竹竿也刚好横卧在墓碑上,根据杠杆原理,只要支点的位置恰当,就可以保持灯笼的平横。墓碑上那个“孙”字就这样被遮严实了,只剩“乘风之墓”四个大字,红彤彤,历历在目。
许久,寂静,晚风挺凉的。
这时候谁先说话或者动一下,都可能会引起一场疯狂的奔跑。四个劫匪,三个站在前,一个在后,一段冷场之后,站后面的仁兄估计不大好意思了,用手指戳了下前面的一位。怎么着,干瞪眼么?装木头人?
“哎呀……鬼啊!……鬼!”预料之中的狂奔开始了,四个劫匪相互吓着对方,作鸟兽散去,却把李乘风留下,独守空坟。
……
李乘风的状态可以用白居易的一句诗来概括:“但觉衣裳湿,无点亦无声”,除了天气状况不符合诗句的意境,其他都挺相似的。
李乘风也是许久才缓过神来。恢复了神志,腿还不利索,刚才的遭遇就在脑壳中翻滚起来。按照一般的逻辑思维,至少有四个问题要依次弄清楚了,即: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怎么办。一番思索,李乘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因为,这个凭空巧遇的异姓同名的前辈,绝对是个大善人,死了也不忘助人为乐、乐善好施,硬生生把李乘风从匪口中救了回来。
赶紧叩头谢恩吧,要心怀虔诚,脑袋砸地有坑,如果头皮屑也是圆形方孔的,就多震落一些在碑前。
这一番手续办完后,李乘风壮了壮胆量,继续走上回家的路。
“今晚的月色好暖,月亮周围还有一圈朦胧的月晕,像极了母亲的笑容。”
“回家。”应该是在本能的驱使下,李乘风找到了熟悉的乡路,走回了李家庄。不过,人的本能有时候还不如一条狗,若不是李乘风听到了农家的狗吠声,他连方向都分不清。给狗磕头就不必了。
进入离别多日的房屋以及异常安全、温暖的被窝,李乘风倒头就睡。
母亲胡志看着孩子,心里面只有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