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艾在仅剩的五名亲兵的护卫下一路奔逃,迎面遇上了率领大军前行的白凡。
蓬头垢面,满脸血污,不用说所有人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属下违抗军令,贪功冒进遭遇楚军伏击,全军覆没,又苟且偷生成为逃兵,请侯爷赐死!”蕲艾跪伏于地,悲声道。
他身后的五名亲卫也齐齐跪下,其中一名亲卫恳求道:“还请侯爷饶恕蕲都伯,蕲都伯原是要与兄弟们同生共死,是我等强拉逃走,所以请侯爷饶恕蕲都伯,由我等代为领罪!”
跟着又有一名亲卫道:“属下等以为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蕲都伯不应如我等一般赴死,理应留下有用之躯,继续为侯爷效命!”
最后,五人同时大声道:“请侯爷饶恕蕲都伯!”接着,五人猛地抽出各自兵器,续道:“我等违抗军令,按军法当死!”
语毕,五人竟同时自戕!
蕲艾神色呆滞,虎目含泪,这五人对他忠心耿耿,如今却是为了他如此……
但见他猛然抬起右手,朝自己脑门拍去,不过便在他的手掌距离脑门一寸的时候,却停住了,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正是白凡。
“你的命是用五条命,不对,是两千条将士的命换来的!”白凡的语气很平静,但却字字深入蕲艾的心脏,如利剑、如巨锤!
“侯爷……”
白凡站了起来,背对着他,淡淡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跟着,他对花非花道:“非花,令全军就地扎营。”
蕲艾闻言,大声道:“侯爷,敌军便在三十里外,此时应当……”
“哼!蠢货,若你是敌军主帅,还会傻傻地留在原地吗?!”白凡冷哼一声,走掉。
当天,花非花当着全军的面宣读对蕲艾的处置。
“都伯蕲艾,不尊军令,贪功冒进,致使两千将士全军覆没,罪责当斩!又临阵脱逃,苟且偷生,罪责当斩!但念及其往日军功,及众将士为之求情,暂免其死罪,以有罪之身,戴罪立功!但是,军令如山,决不可违,故蕲艾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即日起免去蕲艾都伯一职,降为士卒,五年内不得晋升!另,杖责五十!”
宣读完对蕲艾的处置之后,花非花又继续念另一份。
“原罪军两千将士面对强敌誓死拼杀,以身殉职,精神可嘉,乃全军之楷模!故,两千战死将士尽数褪去原罪军之名,入至白羽军,每位将士之名均登记在册,其家属以白羽军抚恤金标准进行抚恤。”
宣布完后,白凡走出来,当着全军上下的面,撩起长发,从花非花手中接过一柄匕首。银光划过,黑丝纷断,竟是割断了一半的长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句是北地灵土所有人都铭记于心的话。
而今白凡将长发割去一半,自是令众将士吃惊。
只见白凡双手捧着断发,道:“本侯立下军令,本当以身作则,遵守军令!然,此次却违反军令,饶恕蕲艾,理当按军令处决!但,本侯自知如今我大韩风雨缥缈,本侯应以有用之躯护佑我大韩。故,削发代首!”
白凡此番做法,令全军上下悚然,无不跪伏于地盛赞。
蕲艾跪在最前方,脸几乎埋进了土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此刻他已然是泪流满面,他为因他而死的两千将士及五名亲兵而泣;为白凡因他割发代首而泣!
当晚,中军大帐内。花非花一边为白凡整理头发,一边说道:“侯爷,蕲都伯能够有您这般的上司实是他的福分,而您今日这般割发代首,日后恐怕就不会有人胆敢违抗军令了。”
白凡闻言,却是暗自自嘲。原本他也没有这个想法,是忽然想起了曹操在历史上的割发代首以震军威的事情,所以临时来了这么一下。而从目前来看,效果斐然。不仅全军上下现如今的军容有了明显的改变,各级将领对于白凡除了敬畏,也多了不一样的认同。
“非花,你先下去吧。”白凡淡淡地说道。
花非花的动作微微一顿,少顷,恭敬道:“是。”
待花非花离开营帐后,白凡走到长案后,摊开了一副地图。这幅地图是韩国与楚国交界的地形图,上面标注了详尽的城池、山脉、河流等信息。
在这张地形图上甚至可以看到韩国都城阳翟,因为阳翟所处的位置便是在魏、楚之间,并且距离阳翟竟有十里的淮水便是嘉陵江的分支。而淮水上有两处雄关,第一处雄关便是在淮水、嘉陵江交界处,直面楚国的瑞阳关,是由韩国宿将方艾镇守。而另一处雄关便是即墨,由征东将军吕贤镇守。
只见白凡拿起一支笔,由子桑城开始画了一条线到阳翟,再由玉带城画了一条线到阳翟,最后由即墨画了一条线到阳翟。
跟着他在玉带城的那条线画了一笔,将这条线斩断。
“千里之堤,以蝼蚁之血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白凡挥毫写下了这么两行字。
第二日,白凡下令让赵伟平领两千人守在玉带城进入韩国腹地的唯一通道,待援军前来之后,再赶往子桑城。而他自己则率余下的两千人直接前往子桑城,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没有继续前往玉带城的必要了。虽然蕲艾被对方给一举歼灭,但他也相信对方肯定也讨不了好,这是他对原罪军的信心。而如此一来,对方绝对不可能有那个胆量继续往前,他断定对方势必退回玉带城,所以现在只要让人看住要道,玉带城的楚军便无所作为。
随着白凡下达了命令后,赵伟平便率两千人赶往玉带城,而白凡随后就带着余下的人往子桑城而去,只是让人奇怪的是,平日里与白凡形影不离的花非花不见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奇怪之处,那便是白凡穿的似乎比平日里多了一些。
当然,对于这些变化,其他人虽然看在眼里,但也都不敢相问。只是在私下里讨论,近来白凡好似比平日更加深居简出,也更加不苟言笑了。除了行军之时能够看到他以外,其他时候便只在营帐之中足不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