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白凡的一番包扎,又辅以点穴手法,邓绥腰上的伤口总算不再流血。而她那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微微露出一丝浅笑,“多谢少侠。”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看着邓绥微微浅笑,白凡忍不住吟道。
“少侠谬赞了。”
“呵呵……在下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太后,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很美么?”
邓绥神情一滞,自她主政以来,人前她是一个母仪天下、威严霸气的太后,人后她卸下头冠却是深坐蹙蛾眉。纵使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笑过,笑靥如何?
略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俊朗少年,想到他方才在为自己清洗伤口之后所说的那句话和现在这一句,多年来平静的心湖似乎泛起了涟漪。
“少侠如此能说会道,定然有不少红颜知己吧。”
红颜知己?
这话却是令白凡有些发愣,他在这个世界从舞勺之年到如今弱冠之年,好似从未想过儿女之情。在楚国的那些年,他几乎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予了于欣,但那是兄长对小妹的爱护。而红颜知己,似乎真的没有。
唔……那月下轻舞的女子?
在白凡脑中奇异地出现了那一晚闭月阁前,惜月月下舞剑的情形。
不……绝对不可能!或许小诗、流韵还有兰师姐算是吧。
邓绥见白凡的神情忽然变幻不定,心中忍不住想,他这样的少年英才,自是不会少了那红颜知己。
她整理一下心绪,道:“少侠,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尽早赶路吧。”
白凡缓过神来,道:“嗯。”然后走向邓绥,后者不禁微微退了半步,“少侠,你……”
“太后,你的伤口刚刚包扎好,而且又无药物涂抹,若是你自己骑马的话,恐怕伤口会再次裂开,所以还是由在下与你共骑吧。”
“哦!”
两人上马之后,邓绥却好似有些扭捏,虽然从一开始,两人便一直是同乘一骑,但之前她的注意力却因腰上的伤分散,现在则大不相同,更多的感觉则来自身后的白凡。
“太后,坐好了!”
白凡并无太多心思,交代了一声后,便纵马前行。
斜阳涂脂,马蹄留香!
宜阳城,韩国接壤秦国的诸多城池中最繁华的一座城池。
在秦国来袭之前,宜阳城自是一座繁华的贸易都市,可是两个月来秦国兵锋所指几乎是战无不胜,宜阳城已然成为韩国直面秦军的屏障了。而今秦军虽未至,但宜阳早已不复往昔的繁华。
白凡与邓绥在夜幕降临前赶到了宜阳城城下,此时宜阳城早已紧锁城门,甚至连侧门也都早早关闭。
“城门已关,若要入城待明日再来!”城墙之上,一名偏将大声喊道。
白凡瞧了眼邓绥,后者从身上取出一块金令交给他。
接过金令,白凡便朗声道:“当朝太后在此,还不快快开启城门!”语毕,运起脉力将金令掷上了城墙。
那偏将倒也有一些修为,迅速借助金令一瞧,登时脸色大变,探出头来,定睛望了下去。
此时此刻,白凡早已下马立在马前,而邓绥独坐马上。那偏将自是一下便认出了邓绥的身份来,连忙敕令手下开启城门。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之声,宜阳的城门缓缓开启。
方才城头山的那名偏将更是在城门刚刚打开便一步并作两步从中跑了出来,看他的模样应该约莫有三十来岁,面目白净,若将那一身铠甲换做布衣的话,恐怕更像似一名书生。
“末将该死,还请太后降罪。”那偏将一到马前,看也不看白凡一眼纳头便拜。
白凡不禁皱了皱眉,对于这名偏将如此神态,甚是不喜。
倒是邓绥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微微点头道:“你何罪之有?”
“末将拒太后于城外,自是欺君之罪。”
“无妨,你这也是忠于职守。”
“多谢太后,末将这边引您入城。”那偏将说着爬了起来,也终于瞧了一眼白凡,只是他的目光是落在白凡手中的缰绳。
白凡松开缰绳走到一边去,那偏将立时宛如见到骨头的恶狗一般抓起缰绳。
这样的武将能够打胜仗那才叫怪了!
眼见这名偏将如此阿谀奉承,白凡心中忍不住吐槽,同时也有些明白为何韩国在面对秦军之时会屡战屡败,且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被秦军打到了这里。
入得城中,在那名偏将的引领下往太守府而去。
还未到太守府,迎面便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身着太守官服的中年男子,而在他的身侧分别是一男一女。男子约莫三十岁,披金执锐,龙行虎步颇有大将之风。
而那女子,白凡却是识得,正是今日将邓绥抛到他手里的那名女将,只是这个时候这名女子却不似白天那会儿一身皮甲,而是身着宫装。
这一群人来至马前,纷纷纳头叩拜,只听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道:“臣等护驾不利,还请太后降罪!”
邓绥淡淡道:“哀家既已回城,诸位便是无罪,所以都起来吧。”
“谢太后!”
众人起身后,那名宫装女子立时上前,跪在马前,泣道:“奴婢该死!还请太后治奴婢之罪。”
邓绥欲从马上下来,但腰上的伤却不容许她这么做,只能够说道:“婉儿快快起身,哀家能够得以保存,全仗你舍命相救,如何能够治你之罪呢?”
婉儿继续泣道:“太后洪福齐天自有天佑,奴婢将太后独自留在山林之中,实是罪不可赦。”
“咳咳……”邓绥轻咳了一声。
只见婉儿脸色一变,连忙抬起头,关切道:“太后,您怎么了?”
邓绥道:“哀家受了点伤,所以婉儿你是否有罪稍后再定。”
“是!”婉儿终于肯站起来了。
随后邓绥便在一行人的前呼后拥之下前往太守府,至于白凡则被众人远远地隔在了外围,对此他也不以为意。
直到抵达太守府,才有一名小吏打扮的男子来招呼白凡。
“白少侠,太守大人让本官来带你先去驿馆休憩,你便随本官走吧。”这名小吏职位不高,但官威却是不小,口中虽称白凡为少侠,但神态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在此须再提北地灵土中官府与江湖门派的关系,对于名门大派,官府自是礼让三分,甚至有的地方还会卑躬屈膝。但对于一些小门小派或者一些名声不显的江湖游侠,官府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在官府眼中,这些小门小派或者江湖游侠俱是一些不服管束的草莽之辈,打心里看不起。
就好比现在这名小吏,就完全不将白凡放在眼里,纵使明知是白凡护送邓绥回来,亦认为白凡不过是走了****运的草莽村夫罢了。
面对如此态度,纵使白凡脾气再好也难免有所气愤。
女人便是如此善变的么?!
不怪白凡会这么想,毕竟按理说若是邓绥真的在意的话,这名小吏绝对不会如此。
便在他准备拂袖而去的时候,一声轻喝传来。
“放肆!谁让你如此对待白少侠了,还不快给白少侠道歉!”
白凡循声望去,来者正是那名叫做婉儿的宫装女子。
那小吏见状,虽然不明白为何要自己向一介白身请罪,但他知道婉儿乃太后娘娘的贴身侍女,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吏可以得罪的。所以连忙对白凡道:“小人有眼无珠,开罪少侠,还请少侠恕罪。”
白凡还未开口,婉儿已经走了过来,一脚踢在那小吏的腿弯上,令那小吏登时跪了下来。
“白少侠乃太后娘娘救命恩人,你竟狗胆包天如此对待白少侠,若是太后娘娘降罪,你的舌头定是不保!”
这下那名小吏真的被吓到了,连连扣头请罪,不一会儿额上便已经见血。
对于这样的人,白凡自知过于认真的话,反倒失了风度,便对婉儿道:“这位女大人,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就别为难他了。”
婉儿朝白凡微微做了一个万福,然后对那小吏道:“白少侠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还不快滚!”
待那小吏连滚带爬地离开后,婉儿对白凡道:“还请少侠随小女子进府。”
虽说从现在这情况来看,白凡已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邓绥,但也因为这么一件事情,令他对于这些官吏有所不喜,所以便说道:“女大人留步,如今邓太后已然能够确保安全,在下也就放心,便不作叨扰了。”
语毕,便转身离开。
“少侠留步!”婉儿连忙追了上来,情急之下,更是直接抓住了白凡的手腕。
“太后娘娘说了,您是她的救命恩人!责令小女子万万不能够怠慢了少侠,若是少侠就此离去,小女子便是办事不利。小女子本就是有罪之身,再有这办事不利之责……”
“停停停,在下不走就是了。”
眼见婉儿说着说着竟眼泛泪光,白凡自是一阵头疼,心中不由得感叹,邓绥身边的人果然也都非常人可及啊!
“多谢少侠!”婉儿立时破涕为笑。
这又哭又笑的,还是今日见到的那名果敢英勇的女将军么?!女人果然是深不可测,邓绥这样的女人身边的女人更加非同寻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