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将领听到陆元所言,多有怀疑之色。尤其是先锋军和之前要塞的驻守将士,虎踞要塞的构造这些人是极为了解的。虽说要塞反面防御工事,比之正面要略微薄弱一些。但也不是寻常城池可以比拟的,其上不但有箭阁,城楼之下还有护城深沟,虽无流水,但沟底暗插利尖锋刃。两侧洞壁还定时涂有火油,不但极其湿滑,而且只需一支火箭,便可将沟内所落人马,焚烧成灰烬。
之前蒙军趁汉唐军粮草不济,起三十多万之众,猛攻十数日才攻破铁尾城,由此可见城池之坚固。现在陆元却说可以大破蒙军,众人自然多有不信。别说是大破,恐怕自己等人刚带兵奔到城楼之下,就会被蒙军射成刺猬。
“军师,恕末将直言。”厉茂施礼道:“非是我等惧怕畏战,虎踞要塞之坚固大家都了然于胸,此时我军方败,蒙军初胜,士气上已是不敌,且我军将士多有疲态,此时贸然反攻,恐非良策啊。”
先锋军将士闻言都暗暗点头,表示赞同。陆元闻言微笑不语,侧晃手中的铁尺看向端坐在首位的古奉。
两人相交多年,古奉自然知道,陆元身怀大才,素有机谋,不以常理思事。现在他既然敢在满堂将士面前说,可破蒙军,那定是有所计策。
“既然现在为议事,大家就不妨听听军师之言,有无道理,听完再说不迟。”古奉看向陆元示意道:“军师说有法可破敌军,不知有何计谋,请与诸位说来。”
“喏。”陆元施礼领命,环视道:“诸位将军,正如方才厉将军所言,我军初败士气低落,且将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堪。此时反攻无疑是自寻死路。”
“但是,此常理也是蒙军现在所思。”陆元话锋一转道:“蒙军先锋的任务便是占领虎踞要塞,现在其已经可以复命,且蒙军亦是损失严重,定会在城中休养,待后援大军赶来再做进攻。既然蒙军认定我军会在卢、毫两城休养,我们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现在元帅领十万骑兵而来,正是气血正旺,战意正盛之时,趁蒙军不知之际,可出奇兵攻之,定可大胜,斩其锋锐。”
众将士闻言,皆沉默思索。
“军师虽然言之有理,但铁尾城并不好破。”徐忠皱眉道:“其深沟高垒,易守难攻,且十万援军皆为轻骑,攻城器械短缺。若蒙军固守不出,恐怕会白白折损兵马。”
先锋军将士闻言都是频频点头。
陆元微微一笑,问道:“敢问董将军,卢、毫两城粮草,因何被焚?”
“此乃王、李二将疏于职守,看护不严。”董和心头一动,暗思到,莫非陆元是想要纠察粮草被烧的后账?张参也是面色微变,若是古奉追究起来,自己恐再难逃脱。
不过董和显然心护张参,毕竟现在还是在允州地界,有允州牧张予的全力支持,是件大事,想到此处,董和道:“此二人已被我军法处置,枭首示众了。其余关联之人,亦各有所罚。”
张参闻言,悄然松了一口气。
“董将军切莫多想,吾询问此事并非要旧账再算。”陆元微转铁尺道:“我只是想问,这焚烧粮草之事,是天灾还是人祸?”
“两城之粮仓同时起火,且火势巨大,此必是人为之火。”对于这一点,众人都是达成了共识。
“再请问董将军,既然是人为,那放火之徒,可有所获?”陆元再问道。
“这……”董和面色一红,他确实没有捉住放火凶徒。
“请元帅和军师莫要动怒。”张嘉忙上前施礼说道:“此事确不能怪罪董将军,当日粮仓失火,火势尚未熄灭,蒙军便大肆进攻而来。自此日夜不停,董将军率领诸位将士,饭不离刃,眠不离城,实非董将军不想捉拿放火之人,确是战火不停,无暇顾及啊。”
“董将军和诸位将士之辛苦,我自是心知,且军师言及此事,定无它意。”古奉点头,转向陆元微笑道:“军师有何言断,大可明说,莫再让众将士多想了。”
“喏。”陆元施礼后问道:“我之所以说此事,只是想问诸位将军,对放火焚粮之人的来历,可有判断?”
“火气之后蒙军便大肆进攻而来,定是先有所知。”张嘉顿了顿道:“之前我等已是有所猜测,非是我军叛徒,便是蒙国奸细。”
“当年汉唐百姓受战火之苦,允州万民更是首当其冲,被大蒙屠杀殆尽,这等深仇大恨,奸细非易可得。”陆元道:“以我来看,放火焚烧粮草之人,必是蒙军奸细。”
“军师,非是我等有疑惑。当年我汉唐大胜之后,便下令,不准蒙兵踏我汉唐寸土之上。且虎踞要塞三城相阻隔,末将自问,多年来确是没有放任何蒙人进入,请问军师,蒙军奸细是如何瞒天过海而来的呢?”徐忠问道,他身为要塞守将,扪心自问确是没有放过一个蒙人入界。
“大帅,请允许臣呈上虎踞要塞三城地形图。”陆元拜道。
古奉示意将士把地形图取出,就于厅堂之上,搬案台徐徐展开,众将相聚而视。
“我来此之前,便曾仔细研看过此图。”陆元手握铁尺,虚点其上一处问道:“敢问徐将军,此处乃是何地?”
徐忠定睛一看,此点乃是虎踞要塞首城西南角,正是绝命崖。
“此乃虎首城西南之绝壁,名为绝命崖。”徐忠皱眉道:“军师莫不是怀疑蒙军之人乃是从此地而入?”
“这绝不可能。”不等陆元言语,徐忠便断然否决道。“此绝壁高越数十丈,除飞鸟不得上。且通入允州要过石山,路窄难行,并且有一段路过铁尾城之旁,若有大军路过,定会被守城将士所发现。”
“敢问徐将军守城以来,可派人看守此处?”陆元又问道。
“这…”徐忠悄悄看向众将士,心虚道:“确是无人看守。”
陆元继续问道:“若是蒙军有一奇人,亦或者内有其奸细,在此绝壁垂绳接应。敢问徐将军,蒙军之人是否可进入允州?”
“确有可能,但人数定然不多,否则很容易暴漏。”徐忠听到陆元的话,心中一惊,想到之前拓塔木前去允州购买药草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其车马空箱之内,必暗藏蒙国奸细。
“蒙军当然不会以大军前来,以王、李二将之守卫,焚烧粮草百人足以。”
众将闻言皆心中敞亮,唯有徐忠暗自心虚,他万万想不到蒙军进攻汉唐竟蓄谋已久,多年前便留下暗手。这几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蒙兵从绝命崖而入,这无疑都是他徐忠之责啊。
“此处,确实是末将失责。”徐忠拜道。
“我言此事并不是想说着责任归咎与谁。”陆元道:“既然蒙军可从绝命崖偷袭而来,我军亦可效仿而为之。”
众将听到此言纷纷议论开来,古奉抬手虚压讨论之声,问道:“军师的意思,是想派军从绝命崖迂回到虎踞要塞之北,然后以奇兵攻城?”
“非也。”陆元扭头看向徐忠道:“徐将军担任要塞城主多年,岂不知通往绝命崖之途有一段紧靠铁尾城楼,而这断路上有一捷径,可从西面的绝壁直达城楼之上?”
正是:失城乃因绝命崖,反攻又思点睛处!不知陆元计谋能否奏效,且看下文分解!